“给我静脉穿刺套管”於归伸手,小护士赶紧把器械递给了她。
“消毒”
蓝色的手术巾铺在了患者的锁骨下。
“慢点扎,别戳到动脉了”刘青云嘱咐了一句。
“我知道”於归边回答着,下针很稳,进去大约4cm的时候就开始回血。
她松了一口气:“好了,给我纱布”
按住患者的肌肤缓慢往出来退针的时候,患者突然浑身痉挛了一下,上半身弹起,於归一个猝不及防,被他弹起的另一只胳膊打了一下,手指尖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手套破了一个洞,豆大的血珠沁了出来,她的额头顿时一阵冷汗。
小护士惊呼:“於大夫!”
“没事没事”她回过神来迅速拿纱布草草抆了一下,用单手按住了导丝,这个时候再脱出来可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给我换一副手套,先抢救”
抢救完成之后的间隙,於归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里,打开水龙头冲洗着被针扎到的地方,心里一阵嘀咕:应该没事吧……
下班后,秦喧站在医院大门口给老包打电话:“喂,你在干嘛呢?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不来接我下班”
“在公司,还有事要忙”包丰年捂着听筒压低声音:“给你的钱都够买多少辆车了……”
秦喧气得跳脚:“那我就是想要你来接我不行嘛!”
“行行行,但今天不行,你懂的,陪大客户,先不跟你说了哈”
她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眼看着熟悉的一辆车就要滑出了视野,秦喧窜了上去,敲敲玻璃:“陆大主任,有没有兴趣载美女一程啊?”
轿跑一言不发开始轰鸣加速,嗖地一声冲出了医院大门,只留下心惊胆战风中凌乱的秦喧。
就在她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银白色的车缓缓停在了前面那个路口,陆青时摇下玻璃。
“跑快点,这里不让停车”
我信了你的邪,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秦喧面上端出微笑,实际上早在心里把这人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怎么最近不和你那个美女邻居一块来了?”顾衍之抬手狠狠一箭正中靶心,箭馆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着天。
“忙,有一阵子没看见她了”两个各自作息不规律的人即使顾衍之有心见她,多数时间也碰不着面。
“我说,你该不会真的……”
顾衍之瞥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别乱说话,不可能的事,我放弃了”
对方嗤笑一声:“你看上的事会放弃?”
顾衍之抬手把弓弦拉满:“这种事又不是别的,总要你情我愿才好,强扭的瓜不甜”
“那你觉得她对你是个什么想法?”难得看见她为了这种事苦恼,以前半个月也不来一趟,现在休息时间天天往箭馆跑,恐怕也是为了见那个人一面。
“没想法”又是一箭正中红心,顾衍之走过去换了一张靶纸。
“我觉得她看我可能和看她的病人没有多少区别”
等顾衍之走后,店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起来,陆青时背着包进来,侍应生引着她往里走。
她下意识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低头认真走路。
人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喧闹的酒吧里人声鼎沸,红男绿女肆意摇摆着腰肢,几个不起眼的年轻人进去了,很快和舞池里的人玩在了一起。
酒吧后的小巷里停着一辆卸货的面包车,上面写着某某饭店的名字,深色玻璃下坐了几个便衣警察。
坐在后排的技术人员打开监控,把耳麦递给向南柯:“向队,线人已经进去了”
“好,我们也准备一下”
五分锺后,几个人下了车,穿着脏兮兮的工装,戴着油腻的厨师帽,打开了后备箱往下卸货,一箱一箱的蔬菜蛋奶被抬了下来。
酒吧的人出来接应:“这边,这边”
“乖乖,你们这地方可真气派,这墙,这柱子也忒好看了吧”便衣警察操着一口方言跟酒保搭话。
对方冷冷哼了一声:“那是,也不看看我们酒吧是什么地方,有好多可有名气的大老板都喜欢来我们这儿消费”
步入冗长的走廊,拐角尽头有直通向上的楼梯,铺了地毯却分外安静,除了侍应生,几乎没有人上去。
说话的功夫,又一名穿着女仆装的侍应生端着名贵的红酒上了楼。
向南柯多看了两眼,立马被对方劈头盖脸呵斥了一顿:“看什么看!那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赶紧把菜给我放下滚蛋!”
“是是是”几个人点头哈腰地。
“什么?”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喝得迷迷糊糊的人瞬间清醒了,拿起手提包。
“各位,失陪一下”
引着线人上楼的那几个小喽罗,一边走路一边打呵欠,长期吸毒的人面色萎靡不振,说话的时候轻轻磨着牙。
毒瘾犯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要我说啊,也是你们几个运气好,来的正是时候,一般人是进不了这个门的,看在老陈的份儿上,今天让你们见见世面”
缉毒警和这小喽罗勾肩搭背的,模仿长期吸毒的人模仿得惟妙惟肖:“那白面都吃腻了,实在是没什么劲儿”
说罢,又打了一个呵欠,步履蹒跚起来:“这不才来你们这儿找点新鲜玩意儿嘛,上次老陈给我那东西就够劲!是吧,老陈”
线人赶紧替他点了一根烟:“那可不,我老陈的东西谁敢说不好,您也不差那点儿钱不是”
听见“钱”字,小喽罗立马精神了,看来是个大主顾。
一行人从厨房出来,正好打了个照面,缉毒警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一个手势,向南柯会意,按下耳麦:“各小组准备”
一行荷枪实弹的刑警贴着墙根溜进了酒吧,线人上楼,向南柯走在最后,突然顿住了脚步,送他们出来的人直挺挺撞了上去。
“嘿我说你……”
他话音未落,警官反手一个肘击,轻飘飘落进了自己怀里。
向南柯把人拖到了角落里,抽出腰间的配枪:“行动!”
“站住!不要动!警察!手抱头,蹲下!”踹开包厢大门的时候,尖叫声四起。
向南柯一把拎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喽罗:“你们说的新鲜玩意儿,就是这个啊?”
小喽罗啊啊啊地,说不出话来。
她把一小袋白面甩在了桌上,那东西一看就不纯,添了面粉的,大发雷霆:“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我挖出来!”
深更半夜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秦喧打着呵欠去开门:“哟~今天怎么舍得到我这里来了啊?”
“这不是工作忙完了就来了嘛”包丰年说着,从门口的鞋柜上取下拖鞋自己换了,虽然神色从容,但秦喧还是留意到他的领带乱了,像是情急之下重新系上的一样,额头上也有薄汗,这个季节可不算热。
“你当这是旅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话是这么说着,她还是倒了一杯水给他。
“洗澡去,不洗澡不准上床啊”
早上洗脸的时候,被针扎过的地方隐隐作痛,於归又挤出一点儿淤血来,拿碘伏消了毒,草草用创可贴包了便跑去上班。
她咬着包子跑进医院里,检验科的同事刚好看见她:“哎於归,昨天你们科的那个病人检验结果刚好出来了,你拿走吧,我就不送过去了”
於归腾出一只手在白大褂上抆了抆,才接过来:“好,麻烦你了”
转身的时候正好又和病人家属撞在了一起,资料散落一地,她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回事啊,走路不长眼睛啊,下次注意点儿”
“是是是”於归蹲下身去捡四散的检验报告单。
血常规,生化,X光,胸片……
她一一收好,直到捡起来薄薄一张纸。
HIV抗体初筛。
目光往下移:阳性。
於归顿时五雷轰顶,抖得跟筛子一样,眼前一黑,重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