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喧把袖子一捋:“让开,我来做胸外按压”
三分锺一个轮回之后,陆青时立马接上,没有任何避讳地直接嘴对嘴吹气。
直到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恢复了平稳,医生才松了一口气,吩咐郝仁杰小心看护着,自己拿了一瓶矿泉水出去漱口。
顾衍之在帐篷外面等她:“怎么样了?”
“溺水没多久,送的还算及时,没事了”
消防教官也松了一口气坐下来,拿袖子胡乱抆着自己脸上的泥水,反倒弄得五迷三道的。
陆青时忍俊不禁,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去:“拿这个抆”
“喔,好”顾衍之接过来抆了几下又忽然停住:“别的医疗队都撤了,你们也跟着撤吧,明天……可能要泄洪”
陆青时皱了一下眉头:“下游不就是锦州市吗?”
顾衍之赶紧摇头:“不不不,从那边——”她站起来用手指了一下:“你看见了吗?山那边有条小溪流,明天我们会和工兵一起挖渠放水,现在已经在作业了”
从凌晨开始,挖掘机的轰鸣声就没停过。
“我记得那边好像有几个村庄……”
从群山巍峨中看过去隐约可见几缕青色的炊烟。
顾衍之的神色黯淡了一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好在武警部队已经赶过去帮助老百姓撤离了”
“那就好”
人可以撤,房屋良田家畜怎么撤,不过比起洪水冲进锦州市来说,这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青时,今天下午五点之前,你们一定要提前撤离,这是最后期限了,知道吗?”
陆青时点点头:“放心吧,今天救护车来来回回,已经在加紧送伤员回医院了”
顾衍之不再多说,起身离开,陆青时走了两步,又叫住了她。
“那剩下的隧道还搜索吗?”
“无人机搭载着生命探测仪已经去了,不过希望也很渺茫,现在人力物力都投入到了大坝的巩固工程里,分不出多余的人手了”
陆青时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顾衍之笑了一下,觉得她还有话没说完:“还有呢”
陆青时捏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子:“你……注意安全”
笑意从她的唇角一点一点扩散开来,直到眉眼都舒展开来,顾衍之大踏步走过来把人摁进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
“放心,不会让你替我铲屎的”
周遭郝仁杰带头吹起了口哨,陆青时蹭地一下红了脸,一把推开她:“赶紧滚!”
顾衍之倒也不生气,转过身挥了挥手,从容离去。
“等我回来”
程度脚踩在柴油桶上拦住她的去路:“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老了一点,三十多了吧”
顾衍之二话没说,一个扫堂腿踢了过去,柴油桶飞起来,程度一个后空翻完美避过。
顾衍之紧随其后没等他站稳,一拳砸了过去,二人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见招拆招,拳拳到肉。
程度的一记下勾拳砸在了肚子上,顾衍之哼都没哼顺势缠住了他的手,狠狠一掰,手腕一声脆响,程度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顾衍之翻身而起,双腿绞上了他的脖颈,把人掼倒在地,一只手从他的靴子里拔出了□□,狠狠朝着他的眉心扎了下去。
那一点金属反射出的冰冷光泽在瞳孔中放大,程度绷紧了身子,冷汗从额角滑落。
“在干嘛呢?!快住手!”远远地有人跑了过来厉声喝道。
□□在指尖转了一圈,尖锐的部分朝下狠狠扎进了泥土里,离他的脑袋只有一寸不到,耳朵被刮出了一丝血痕。
顾衍之松开他,捡起自己落地的外套离开:“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
程度用手背抹掉唇角的血迹:“艹,还是这么狠……”
“知有,你跟着救护车回去吧”於归苦口婆心劝道。
“那你呢?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嗯……”於归犹豫了一下:“我明天跟着医疗队一起回去”
方知有怒不可遏:“你现在已经不是医疗队的人了,身上还有伤,待在这里干嘛!”
“虽然行动有点不方便,但是还能帮帮忙扎针换药什么的,有几个同事……不,医生身体不舒服跟着救护车回去了,现在人手不是很多……”於归磨磨蹭蹭说着,怕她生气又加了一句。
“你放心,忙完我一定回去找你!”
“我觉得她说的对,你跟着救护车一起回去吧”冷不防一道清冷的声线插了进来。
於归赶紧站了起来:“陆老师”
在气场强大的女人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方知有也下意识地跟她点了一下头,算打过招呼。
“可是现在……”帐篷里还有十几个没有运走的伤员需要看护。
“你不是医疗队的人,没必要坚守到最后一刻,而且……大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决堤”她的目光看向了站在她身边的年轻女人。
“多为她考虑一下吧”
这话一出,於归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两个人面面相觑,陆老师……这是知道了?
但看她的表情没有一丝不满歧视反倒觉得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於归松了一口气,但又为她前一句话有点儿难过。
确实……她已经不是医生了。
临走时,陆青时突然皱了一下眉头,於归的简历映入脑海里。
“你是哪里人?”
“增城平谷村人,怎么了,陆老师?”
“赶紧打个电话给家里问问转移出来了没有?明天泄洪会把洪水引到那边去”
於归登时两眼一抹黑,身子摇摇欲坠,方知有倒是比她镇定的多,一把扶住了她。
“谢谢您,陆主任,小归,快打个电话给家里”
她从兜里翻出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听着於归在那边小声地跟爸爸妈妈报平安,心中却有一股无名的焦躁不安在翻涌着。
“你们转移出来了吗?”
“喔喔,那就好,还带了十头猪?”於归一时语塞:“带那些干啥啊……行了行了那我就不跟你们说了,忙完再给你们打电话”
方知有接过电话,按下熟悉的号码,久久的嘟声响起来后,依旧是无人接听。
她紧握着桥梁栏杆的指骨发了白,把下唇咬出了一丝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