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她也是本能”
方知有被噎了一下,有护士跑过来叫:“於大夫,你怎么还在这,陆主任找你半天了!”
於归拉上口罩:“几号手术室”
“五号”
“好,我这就去”
她从她身边跑走的时候,方知有伸出手却只拽住了她白大褂一角,柔软的布料从掌心滑走。
她心里瞬间空了一块,猛然惊觉过来,她和於归如今连架都吵不起来。
吵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不吵架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她不知道,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难过。
“怎么这么晚?”
於归站上手术台的时候,陆青时手里的电刀换成了超刀,一股烧糊了的焦臭味弥漫出来。
於归也换了一把超刀:“一点私事耽误了”
陆青时做完手里这一点,抽空抬头看她一眼,少年人眼圈红得跟什么一样,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埋头做着手术,不时吩咐几句注意事项。
於归松了口气,也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病人身上:“乳腺癌晚期,还有救吗?”
“简单,只要不是三阴性乳腺癌都好说”别人说这话可能是自负过了头,放在陆青时身上她知道她有这么说的实力。
“这是刚收进来的病人还是……”看着面生。
“秦喧送过来的”陆青时放下超刀,伸手:“止血钳”
“诶?”於归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包丰年的原配”
她不得不在心底感叹秦喧的大度,救人一时爽,过后火葬场。
“秦医生真是……”
“什么?”陆青时挑了一下眉头。
“没什么”於归放下染血的器材,护士替她换上新的:“是我我也会救的”
“我说你可真能给我找事,本来都可以回家休息了……”
手术顺利结束,陆青时拉开了储物柜换衣服,秦喧的声音遥遥传来。
“哎呀要不是我在急救现场我就自己做了嘛,您大人有大量就当练练手了”
陆青时用肩膀夹住手机,把自己的包从储物柜里拿出来:“得了,让你做估计患者是下不了手术台了”
那边“咯咯”笑起来:“还是你了解我”
“不跟你说了,回家睡觉了”陆青时关上柜门,准备挂电话。
“好,我也去忙了,拜拜”
“拜”
走出医院的时候暮色四合,道路两旁的树枝光秃秃的,压满了积雪,凌乱的脚印把地上的雪踩得有些脏兮兮的,南方的冬天是刺骨得冷,陆青时打了个寒噤,招手拦下出租车,报了本市一家肿瘤医院的名字。
化疗的药水又苦又涩,直到回到家陆青时连饮了一大杯温开水也没冲掉那滋味。
她去洗手,水槽里掉下几根头发,缠绕在一起,扒在了滤网上。
陆青时闭上眼,开大了水龙头,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薯条用后脚站立,前爪紧紧拽住了她的裤腿。
“喵……”叫声又细又软,湛蓝的眼睛里似有委屈,肚子也瘪瘪的。
这小家伙饿坏了。
陆青时莞尔,把它抱了起来,打开柜子,放了满满一碗猫粮给它,汉堡也摇着尾巴从笼子里跑了出来,眼巴巴看着她。
添了食加了水之后,陆青时去厨房做自己的食物,手机靠墙放着,视讯很快被接通。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顾衍之笑了一下,夜色将她的脸涂抹得模糊不清。
“你先说”
陆青时拿筷子打散鸡蛋:“今晚回来吗?”
顾衍之摇头,举着手机转了一圈,戴着风帽,呼出的热气很快化成白雾:“抱歉,救援行动过半,暂时抽不开身……”
“这样啊……”医生敛了下眸子:“那你去忙吧,注意安全喔”
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越来越能从她平淡的语气里听出那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
顾衍之心里好像被柠檬击中了一样,又酸又涩,还有一丝丝甜意。
“好,不早了,你吃完赶紧休息,明天……我会早点回家”
“嗯”
视讯被挂掉,顾衍之转身投入了现场的救援里,陆青时把青菜放进烧开的锅里。
同一个世界,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所以你念完高中就没有念了吗?”方知有穿着防护服,坐在床边,静静听她讲那些过去的事。
“嗯,身体不允许,其实那个时候我的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清华大学计算机系……”说到这里,安冉轻轻用手遮住了眼帘。
“我瞒着父母去报道,最后晕倒在火车上,是被好心人送到医院的,从那一天开始……就脱离不了拐杖了……”
安冉的父母也在旁边陪着她,父亲高大儒雅,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老板,母亲温和知性,是一位注册会计师,他们家不缺钱,可这是有钱也治不好的病。
“我们带着冉冉,国内的医院都快跑遍了,美国、英国、意大利……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都愿意去试试,可是没办法呀……”
安冉妈妈用手捂住了唇哭起来,安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妈……别哭了……”
安冉爸爸扶起妻子:“好了,我们先出去吧,让年轻人在一起说会儿话”
方知有起身送别,安冉爸爸回过身来谢谢她:“今天多亏你了,生病之后冉冉也没什么朋友,你多陪陪她,做父母的一点私心希望她能活得开心一点,麻烦你了”
方知有摇头:“不麻烦,这是朋友该做的”
安爸爸拍了拍她的肩,扶着妻子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