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说话之时非常平静,从容,但如今也已可以听出些许不满与森然:“但你真觉得,我会如此信你胡家,一点后手也不留?”
在他说着话时,胡麻已然咬牙冲上,手里的各种凶猛刀势与大摔碑手接连使出,丝毫未曾留手。 而国师却一直没有动过,他身上阴气被吹尽,甚至都被胡麻身上的炙烈之气烧了起来,冒出了腾腾黑烟,几乎是转瞬间,便已被凌冲,身体都变得朽烂,甚至烧得一块块掉落。
但他说话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停顿,直至身体彻底化作了黑烟的一刻,也已隐含怒意:“所以,你最不该反抗的,便是我!”
说话之间,已忽地有一黑糊糊的香炉向了胡麻飞来。
胡麻罚官大刀一格,便要将其甩飞出去,这香炉沉重,怕是有数百斤,但在胡麻刀势之下,却也立时便要弹飞。
但没想到,香炉竟是霎那之间,紫气滚滚,倾刻之间,便由数百斤,变成了上千斤,几千斤,结结实实压在了胡麻头顶,脚下已是喀嚓两声,踩碎了两块青石。
“最早把你引入了世间的就是我啊……”
“即便他们早早便与那邪祟暗通款曲,联手骗我,但他们也是用了我的法让你降生。”
“你的生辰八字,命数姓名,甚法术道行,我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
身体骨骼,都已喀喀作响,但国师的声音,却还正从四面八方,不停的传来,胡麻一边暗中做出了各种准备,一边凝神扫去,只觉他声音飘乎不定,最后一句话传来之时,恰在自己脚底。
猛得低头,便看到脚下青砖,皆已消失,如同倒影,国师便在自己的脚下。
他倒立於世间,与自己双足相对,缓缓在这世界的倒影之中行走。
手里轻轻摇着拂尘,不必捏法念咒,不必掏出什么物件,诸般术法,便如铺天盖地,尽数而来。
“镇祟击金鐧来!”
“灾蛇出来!”
“四方兵马听我号令,来!”
“……”
而迎着这凭生所仅见的厉害人物,胡麻同样也不敢大意,纵是被这重逾万斤的香炉压住,但也咬紧了牙关,缓缓的,踏出了七步,倾刻之间,便起了坛。
与此同时,口中大喝,身上的两个厉害玩意儿,也都毫不犹豫的便召唤了出来。
“呼喇!”
同样也在这时,前面的祖祠,也骤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婆婆可就在祖祠之中,哪能看着自家孙儿就在自己眼前被欺负。
心生感应之间,便已冲出了祖祠,借着一股子阴风,直向了胡麻所在扑了过来。
这种种手段,已是胡麻最厉害的,若不是相比起来太慢太麻烦,他就连阴将军与十几万阴兵,都要召过来。
可饶是如此,竟也没让这国师,露出半点惊愕之色。
先是那条自从在盘山军战阵之上,肆意发泄了一番,因此这段时间里算是比较老实的灾蛇,先被胡麻叫醒,从黑色袋子里钻出了一颗蛇头来。
黑溜溜的眼睛不停向了四下里瞅着,这小玩意儿本来就是连胡麻都稀里糊涂才留在了身边,还没有完全掌握好怎么用的东西。
但如今反正是在上京城,反正都是他们的地盘,便是放了出来,又能如何?
果然!
灾蛇一般,立时引起了滚滚恶风,直吹得四下里迷迷蒙蒙,甚至这恶风直卷了出去,倾刻之间,便要吹遍半个上京城。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灾风吹了出去,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最多只是上京城上空笼罩着的黑蒙蒙雾气,略略消散了一点,然后很快便已悄无声息。
这一变化,使得胡麻愣了一下,那灾蛇也愣了一下,有点呆。
然后嗤溜一声,又缩回去了。
倒是国师的笑声在胡麻的脚下响了起来:“上京不死不病,便也无灾,何况有祖祠压着?”
“小胡先生,你指望路上捡来的东西对付我,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
笑声之中,他也已经缓缓踏出了数步,而后大袖轻轻一挥。
胡麻已经堪堪迈出七步,成了法坛,既可借天地之力,将这香炉推开,也可以堪破虚侫,找到国师的所在,但却没想到,自己踏罡步斗,七步成坛,那国师居然也信步迈出。
一样成坛,速度反而比自己更快,头顶上的香炉,重量也仿佛忽然增加了一倍。
而紧接着,便是他大袖一拂,婆婆正从祖祠之中冲了出来,看着颇有些恶狠狠的模样,却也於此一霎,祖祠的大门,不止胡家,而是所有的祖祠大门,同时结结实实的关上了。
下一刻,便是已经冲了出来的婆婆,都忽而被拉回了祖祠之中,只听到了祖祠里面,咣咣的的生气捶门声。
而这一拂之力不止,遥遥荡向了全城。
似乎在这无边夜色里,四方位置,皆有隐约的符篆落下。
吱呀!
那是上京城各个位置古老而厚重的城门,皆於此时,被无形力量推动,重重关闭。
灰尘抖落之间,这上京城,也已变成了一个闭合起来的整体。
恰也在这时,上京城外,已有金光四射,那是金甲力士,得了胡麻的召唤,正遥遥的提着石匣子来到了城门之前,但是城门关闭,入不得上京。
抬头看去,这上京城的城墙,在他们眼中,居然也忽然开始无尽般的生长,犹如高达万丈,看不见边际,更是无法进入此间。
上京城,本身就是一件法宝。
一件虽然还没有完全打造成功,但却已经超出了旁人想象的法宝。
“让你修成九柱命香,只是为了让你可以背起十二鬼坛。”
而在轻描淡写破了胡麻所有手段的一刻,国师轻叹的声音也在胡麻身边响起:“但论起这个世界最高明的本事,小胡先生,如今的你,也不过还只是一个‘人’,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