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里,还是像之前一样繁华,街面人挤人,一张张脸满面笑容,带着一种刻意的热闹。
只是如今观察着,倒像是这些不知究底的人,也会有那种本能的小心一般,脚掌都踮起了半个,全都踮起了脚掌赶路。 想到了老算盘的提醒,胡麻心里明白:“国师一走,王家也逃了,这上京城已经不那么安稳了。”
“如今这上京城里的百姓,还只是踮起了半个脚掌,等他们一点一点,开始只用脚尖走路的时候,下面那东西便也要压不住了。”
“……”
这场法会必须要办,十姓祖祠,也一定要迁走。
胡麻知晓此事不会好办,但也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来到了十姓祖祠之前,便看到了无数的挑夫,轿夫,力夫,都已聚集在了远处,几位主事,坐在亭中。
远远见了自己,便微笑着招呼,请了自己去往亭里饮茶,还客气的给了一盏。
“几位世伯聚集在这里,所为何事?”
胡麻也客客气气的坐下,饮茶之前,便先笑着问道。
场间他能认得出来的,便只有养命周家的主事周知命,另外有一个打扮的得花花绿绿,看起来与赵三义一个风格的,应该是神手赵家的主事赵七指。
其他几人,便是没见过,也能大概的与祝家、孙家、陈家对上号,王家主事已经逃了,张家孟家不存,其他人皆到了。
而见着胡麻客气,几人也笑道:“我们是来请香火的,正等着跟你说一声。”
“请香火?”
胡麻着实一怔,有些诧异他们说的请香火,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
“不错。”
那周家主事周知命笑了笑,道:“二十年前,都夷断绝了血脉,十二鬼坛也濒临碎裂。”
“这天下不能没有定着香火之物,所以洞玄国师自我们十姓各门里,借了一支香火,於上京建了祖祠,借此压着天下气运,也让这世道二十年来,不至於天崩地裂。”
“但有借有还,如今到了时候了。”
“我们这次,便是想要将各家里的香火,请回族中供奉,不趟这上京城的浑水了。”
“……”
这话说的坦然至极,实诚至极,但胡麻一个字都不信。
只是略一惊讶之后,端起他们推到自己面前的茶,慢慢的喝了一口,然后抬头。
喝了这茶,便代表着自己是以胡家主事的身份跟他们对话,不想听虚的,而是要实实在在的讲出真话来。
赵家主事笑了笑,道:“城外有个很聪明的人,他说服了我们,所以我们不趟这趟浑水了,正好把地方给你们腾出来,也好看看你们的本事。”
“很聪明的人?”
胡麻见了十姓的反应,倒顿时心间大奇:‘猴儿酒?’
“国师已经愿赌服输,自甘退走了,我等本就是观礼,自也不会横生枝节,只是胡家小友揽下了这份差使,倒该小心一些。”
那位周家主事,仿佛看出了胡麻的诧异,笑道:“再有数月,便是七月半了,石亭之盟乃是早就约好之事,如今看看十姓,已经少了几家,只望胡家小友莫要耽搁了才是。”
听见他们提及石亭之盟,胡麻心里的诧异劲儿便更古怪了。
如今,国师已经败走,那石亭之盟还有存在的必要?
而面对着胡麻,周家主事只是淡淡笑了一声,道:“胡家小友,这世道有三类人,一类只为了自己,光想着拿好处,不出力的;”
“一类是只出力,没有好处可拿的;”
“再有一类,便是又拿好处,又出力的。咱们早先想过要做第一类,但最终到底,还是做了第三类人。”
“二十年前十姓与国师定下了石亭之盟,内中诸多规矩,如今都已成了笑话。”
“约好了十姓有事说理,不动刀兵,但这规矩,却被孟家的人给破了。”
“说好了便是遇着险事,也要互保血脉,但这规矩,已被国师亲手打破了,当然,说是你来打破的,也不算错。”
“但虽多是这等规矩,却也有几条是有利於这天下的,便如:监守天下,不得生乱,让这天下稳了二十年,也续命了二十年。”
“再比如不可私下接触那些凶物,以免乱了天地寿数。”
“当然这一条,却也被王家打破了,这也是国师一败,王家主事,毫不犹豫弃家而走的原因,十姓便等於又少了一姓。”
“不过,如今说到底,却还有一条,那便是十姓香火,同镇天下,如今咱们既然决定了要将香火迁走,便也代表着石亭里面定的规矩,便算是全都抹掉了。”
“但规矩是规矩,石亭之盟里的约定却还在,胡家镇岁也好,镇祟也罢,只要终於不再缺席,大家论起来,便还总是一条道上的人……”
“石亭里面约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最后也是要见上一句话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