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都不舒服是不是?”赵大娘方才的激动和庆幸过去,现下有些埋怨地看着钰卿。
不论真实身份,钰卿面上瞧着不过双十,正是赵大娘女儿本该有的年纪,也因此,赵大娘在她面前便总会拿出长辈架势。此刻她心中又是生气,又是觉觉得钰卿这副病容着实可怜,不由得屈起手指,在她额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钰卿本就头脑昏沉,挨了这一记,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有些茫然地望着赵大娘,瞧见她眼中浮上一层薄泪。
“成天跟个锯嘴葫芦一样,身体不舒服也不提前同我说,你知不知道,这次我要是不去找你,你就死在那儿了!”
赵大娘言语责备,实际上却饱含关心与后怕。后怕自己昨夜险些没意识到温度的变化,后怕自己再去晚一步,十年前丧女的悲剧便又要重新上演。
在绿洲外发现整个人烫得跟炭火一般的钰卿时,赵大娘仿佛一下子便回到了那年在流沙中挖出女儿的那一刻,她眼前一黑,也快跟着钰卿一起昏倒过去。
而也就是在那一刻,赵大娘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将钰卿视作女儿。
赵大娘没念够,又屈起手作势要弹她,见钰卿不躲闪看着自己,还是一副昏沉模样,才慢慢放下手,忍了忍鼻酸,道:“好了之后别再往沙漠里跑了。”
她转身去给钰卿拿巾帕抆汗:“就在这儿住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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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娘将自己女儿的房间腾给了钰卿,让她长期住在了自己家里。标记结界一事暂且搁置下来,待钰卿的病彻底好了之后才又重新开始。
阿澜没有音讯,不知为何,夏末便出发的商队直至年底都没有回来。而赵大娘每次去隔壁镇上的驿站,也从未得到那边传来的任何书信或口信。
钰卿愈加沉默,赵大娘只得尽力宽慰她:“有时候没有消息也是一种好消息呢。”她拍拍钰卿肩膀:“遇事要往好了想,别总一天到晚皱眉头。”
未免钰卿整日被忧思所困,不在赵大娘所定好的搜救日时,她也会陪钰卿一同进沙漠标记结界。
亲眼瞧见钰卿被什么东西传送回几丈远,赵大娘目瞪口呆,但又很快回过神来,眼神往天上瞟,拙劣地装作没注意。
钰卿:……
冬日的白天短,尤其是在这大陆西境,钰卿和赵大娘不会在沙漠中久待。可饶是如此,二人回到村中也已是天黑。村里亮起灯火,家家户户门口的红灯笼在寒风中飘扬,显得尤为醒目。一些有孩童的人家在自家院里点了粗制的爆竹,劈劈啪啪的,好不热闹。
赵大娘家门前便没有红灯笼,自丈夫和女儿相继离世后,她家中无人,只有自己一个,渐渐地便不再像其他人那样关心这些阖家团圆的节日了。但李家人却不会忘了她,怕她一人孤单,总会来看她。
李大站在门口等候,手中提了东西,远远瞧见赵大娘和钰卿,冲她俩挥了挥手打招呼。
除夕已至,凡间的又一个年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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