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说完,忍不住就羞赧了起来,可话都说出口了,她也没法收回了,只硬着头皮走到自己的榻边,将枕头下的那个荷包拿了出来,递给了楚慎。楚慎低头,看着她双手捏着的荷包,不得不说,那针脚瞧着一点都不整齐,若是往常,姑娘家女工不精,居然绣出了一个这么丑的荷包,他肯定是要好好训斥一顿的。
可是他如今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不是养女儿,而是……
「给我的?」楚慎接过,低声道。
姜月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唇道:「嗯,里面装的是昨日我和娘一起去法华寺求的平安符,听说很灵验的。这荷包你若是嫌丑,我……我就……」她阻止不了楚慎上战场,能做的只能是祈求他平平安安的。
小姑娘长大了,开始懂得关心他了,楚慎自然是感动的。他仔细端详着,心道:虽然这荷包的确是丑的不像样子,只不过眼下瞧着却是越看越可爱,上头绣了他的字,旁边还有个弯弯的……
「这是什么?」楚慎开口问道。
姜月蹙了蹙眉,用一种「这不是很清楚吗」的语气说道:「是月牙呀,衍之哥哥看不出来吗?」旁的她绣得不好,不过这月亮瞧着还是很清楚的。姜月再一次默默受了打击,委屈巴巴的抬眼,「我真的绣得很丑吗?」
她这副模样,楚慎有些吃不消,只轻咳一声,违心道:「虽然不是很精湛,却也拿得出手。」
「真的?!」姜月的眼睛一亮,雀跃不已。心道:拿得出手?得到楚慎这么高的评价,可算是不容易了。之前薛嬷嬷和绿珠碧玺虽然没说什么,可是从她们的眼中,她还是明白了这荷包很丑,所以才犹豫了很久,想着到底要不要送,还是干脆让碧玺替她绣一个?
可是这东西毕竟是送给楚慎的,她不想假手他人,所以干脆鼓起勇气,将自己做的送给了他。
见姜月嘴角染笑,一副开心的样子,楚慎亦是心头欢喜,心里念着:真是个傻姑娘。
姜月开心了好一阵,这才想起白日的事情,问道:「衍之哥哥,那孟将军的伤口如何了?」毕竟是小宝咬的,她自然是要问问的。
说起孟檀,楚慎的神色怔了怔,之后见她双眸清澈,没有半分别的意思,这才暗道自己是小心眼了,才如实道:「我让大夫看了看,上了点药,应该没什么大碍。」
姜月这才放心,「孟将军救了小宝,可是小宝却不知好歹的咬了他,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今日可罚了它不吃晚饭,看它下次还敢不敢。」饿肚子对於姜月来说,怕是极为严厉的惩罚了。
楚慎「嗯」了一声,而后才忍不住问道:「上次回府,也是孟檀送你回来的吧?」
姜月也没往别处想,只乖乖点了点头。
之后才想到那孟将军看自己的眼神,虽然她坦荡荡的,可面对楚慎还是有些心虚,只不过在他的面前她一贯诚实,才道:「除了那次,昨日我同娘去法华寺的时候,也恰好遇见孟将军,那会儿孟将军正和孟姑娘和宝璿在一块儿。」
孟家男丁极少,孟檀亦是嫡长子,上头有三个姐姐,个个都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其中长姐入宫成了淑妃,深受皇上的宠爱,其余两个也嫁得极好。阿月口里所说的,怕是孟家的么女孟婵。
当初他看中孟檀,也有一点是因为孟檀是个疼妹妹的好兄长,阿月生得娇,若是嫁过去,肯定也会好好疼爱的。楚慎皱了皱眉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她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他,就表明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楚慎捏着手里的荷包,眉宇稍稍温和了一些,他这是在担心什么,她这么乖,满心都是自己,又怎么会在意别的男子?虽说孟檀年纪轻,与她更加匹配,可是他待在她身边的时间长,她对自己的依赖,可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楚慎瞧着手里的荷包,又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突然问道:「阿月可知,在我们大曜,送荷包是什么意思?」
姜月一愣,顿时脸红了起来,她双臂一伸,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将小小的身子都嵌进了他的怀里,小声呢喃道:「我才不知道。」
难得见她投还送抱,楚慎很是受用,心里却念着:以后绝对不能再让孟檀见阿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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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倚云院。
温清嫿懒懒的从软榻上起来,任由宫婢们替她换衣打扮。
她坐在凳子上,身下垫着锦绸软垫,身上更是绫罗绸缎,衣着光鲜。她一贯喜欢素雅,可如今身份摆在这儿,又是在宫里,自然不能穿得太素。面前是一方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她瞧着镜子的自己,只觉得镜中的女子原是姣好的面容如今染上了一层女儿家的媚色,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温清嫿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想起了大婚之日洞房时的旖旎画面和这几日的侍寝。
虽然她不喜欢太子,嫁给他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可是不得不说,皇家的男子一贯是容貌出众,太子亦是如此。女儿家哪里会不希望自己嫁一个容貌俊美的夫君,她虽然心里装着楚慎,可是太子身份尊贵,又生得一副好相貌,如今更是要了她的身子,她对他更是多了一丝眷恋。
闺房之事,她未出阁之前自然是不知,只不过如今经历过之后,才知其中的滋味。虽然太子粗暴,起初的确是令她不适,只不过后来渐渐适应了他,才只此事的妙处。
温清嫿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涂了一层胭脂,她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眼下瞧着愈发是艳若桃李,倾城之姿。
这会儿有一绿衣宫婢前来,低头唯唯诺诺道:「温良娣,太子今日去了太子妃那儿。」
又是太子妃!
温清嫿倏然敛笑,一双美眸生出几分恼怒。那沈宝瑜只不过是一个言听计从、不解风情的女子,而且如今已二十一了,哪里比得上她美艳动人?
只不过这沈宝瑜怀有身孕,太子才对她格外恩宠一些吧。温清嫿勾了勾唇,暗道:前一世这沈宝瑜只不过生了一个女儿,生产之际差点丧了命,之后虽然救了回来,却无法再生孩子了。就因为这个,这一世,她才没有执着于楚慎,而是选择了太子。
她爱慕楚慎,可是楚慎的心里只有姜月,如今姨母不疼她,外祖父又对她极为失望,除了太子,她想不出别的出路。
太子的地位比楚慎尊贵,虽然她是入宫为妾的,可若是生下了小皇孙,这地位可是非同一般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那几日太子的热情,虽然太子病弱,可是这些事情上,却极是热情。她是知道的,太子希望有更多的子嗣,又怎么只宠爱太子妃一人?
如今她盼的,只不过是早些怀上孩子。
沈宝瑜腹中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她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看着日渐隆起的肚子,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可是一想到东宫添了一个才貌双全的良娣,她便忍不住敛起了笑意。
虽然她知道,太子不可能不再纳妾,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夫君留宿在别处,还是有些难受。女子不该善妒,这么多日子她都熬过来了,为何如今还不习惯?
还不是因为她愈发习惯了太子的宠爱,才生出了独占之心。
晚上楚修来得晚,他特意让沈宝瑜早些休息不必等他,可是进来的时候却看到沈宝瑜坐在榻边,一看见自己就含笑站了起来,他的心头是说不出的心疼。
他阔步上前,握住她的双手,柔声责备:「这么冷的天,不是让你早些睡吗?」
沈宝瑜听着他关切的话语,心中一暖,声音绵软道:「妾身喜欢等殿下,等到殿下的那一刻,妾身觉得很开心。」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是满满的爱恋。
这些话,哪有男子不喜欢的,何况他本就对她上心,如今她又怀着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更加的疼爱。他握着她的手又说了一番话,之后便是沐浴洗漱一番,一同上了榻。
沈宝瑜难以入眠,想着那温良娣的娇媚容颜,又知太子连着好几日都去了她那处,自然可以看出太子对她的喜欢。她虽知太子对她才是最宠爱的,可如今怀着孩子,便是忍不住患得患失。
她腹中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太子自然是重视,所以自御医诊出她有孕之后,太子便再也没有碰过她。
沈宝瑜本是极为温顺之人,虽然成亲七载,可是在房事上却是努力的迎合,从来不会主动做些什么。如今她暗暗思量了很久,才抬起头亲了亲身侧之人的下巴,然后将环在他腰际的手从衣摆处伸了进去。
楚修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如今察觉到她的举止,起初是身子一震,之后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阿瑜?」
沈宝瑜脸皮薄,她庆幸此刻绸幔之中暗沉沉的,太子看不清的面脸通红,只红着脸道:「殿下,妾身问过御医,只要……只要殿下轻一点就行了……」
自己喜欢的女人躺在身侧,闻着她身上馨香的味道,楚修本就有些心潮澎湃,如今她这般的举动和话语,更是令他身子发烫,只不过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阿瑜,别闹。」
「殿下?」
「睡吧。」楚修音色淡淡,把她的手放回原处,只轻轻环住她的身子,防止自己压到她的腹部。
沈宝瑜心头一阵失落。只觉得这么多年来,她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太子却拒绝了她。怀有身孕之人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之前又有温良娣一事,沈宝瑜只觉得太子有了年轻貌美的温良娣,对她的态度冷淡了不少。
哪有男子不喜欢年轻漂亮的,而她……已经是人老珠黄了吧?
怀中的女人安安静静的偎在他的怀里,虽然此刻看不清,可是楚修知道,她怕是心里难受了。他缓缓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最后才将唇覆在她的唇瓣之上,似是叹息道:「傻子……」
这么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也只有他怀里这个小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