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晦涩,有些消极,但是很符合《Haze》的立意。”西装女学着西装男,在他耳边轻轻发牢骚。
但是永远无法避开的,是位於画面左边的那一只手,高傲在上却布满了累累伤痕,突兀、丑陋、刺眼。
“我很喜欢这幅,”西装女率先发表意见,“独特,有趣。但是有一个问题,请问这只特殊的手……有什么具体的意义吗?”
还没等西装女说完,景溪月挥挥手打断了她,然后微笑着,看着锦安然,缓缓开口:
“我也很好奇,安然,你与我讲过灵感是抽象的东西,有时真的很难去解释,但是我实在无法想通,一只丑陋不堪的,布满伤痕的手,在这幅画中起到的作用。”
锦安然面对她的笑容,确实难掩心中的紧张。
“还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只手会是这副模样。”
景溪月的语气又紧逼了一步。
语气不再具有锦安然记忆中的那股热情与活泼,只剩下了冷冰冰的,公式般的质问。
是因为那两位助理吗?
虽说是助理,但是完全没有把景溪月这位常务放在眼里,一切都只是根据自我的想法而发言,不像是帮助者,而像是监控者。
锦安然滚了滚喉咙,语气也陡然变得严肃:“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一下景常务,您觉得艺术,理应是完美无缺,还是应该留下点缺憾呢?”
一旁的苏以冬身体心头猛地一颤。
景溪月盯上锦安然水汪汪的杏眼,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完美应该是艺术的基础,但是缺憾往往更能震慑人心,如果缺憾能使人共情,那便会成为让人印象深刻的美感。”
她顿了顿,继续说:“若你想说缺憾会有美感,但我感觉,毫无由头的缺憾只会是画蛇添足。”
“但是我也说过,这幅画的绘制,并非我一人完成。”
景溪月一怔。
苏以冬从座位上挪身,缓步至锦安然身旁,伸出那只带着蕾边手套的左手,安静地解释着:“无论是缺憾,还是困惑迷惘,亦或是痛苦,我们最终都要面对,就好似画上的这只手。”
说着,她将手套缓缓摘下。
当那只布满灼痕,荒芜贫瘠的左手掌出示在众人的面前时,整个空气都瞬间凝固。
没有人会想象到,如此一位年轻多金,容貌昳丽的艺术从业者,居然会有这样一只格格不入的手。
会议室静的针落可闻。
“这副作品,是我与锦安然共同创作的,这只手,就是我的手。它本就不该成为秘密,只是我的压抑自卑,让她一直藏在了手套下面。我的同事们一直都认为我是为了保护这只手,可被当做要保护的东西,实际上早就伤痕累累了。”
何等的讽刺。
“但是因为某个人,我重拾了勇气,我想要让自己重新生活在阳光下,重新面对自己,即便自己不再完美,但至少,我不会再困囿於过往,我也憧憬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