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不配拥有父爱吗?是自己不配拥有家吗?
可当白驹过隙,时间抚平了内心的创伤,这一切过往都会变的飘渺,她对锦天雄的恨意也如风干的散沙,一点一点消散,直至彻底不见踪影。
“把妈妈安葬了以后,我就被爷爷奶奶接走了,一直在锡州的郊区生活,后来我考上了锡州美术学院,现在毕业了,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梦想,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人,我现在一切都很好,你不要再担心我了,也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锦天雄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说出来,回味着锦安然的话,愧疚的低下头,似有些无地自容。
锦安然看着这个曾在她生命中占比最重的男人俨然一副抬不起头的溃败模样,心里却没多好受。
她很矛盾,她恨这个男人,可是却觉得他受到多严重的惩罚,她都不会感到释怀。
活着戳眼,死了无辜。
剥夺锦天雄的政治权利,让锦天雄破产,判给锦天雄无期徒刑,让年少的自己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些所谓的“惩罚”,可以让唐素馨回到自己身边吗?
“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我是个罪人,我……我……”
“我说了,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如果你想好受些,就不该再谈当年那些问题。”
锦天雄恍惚地点点头。
顿了顿,他又开口:“安然,跟我说说话吧,我……我真的很想你。”
锦安然恍然想起了狱警和她说过,现在锦天雄的精神状况十分危险,估计是罪恶感与思念扎根太深,会做出许多过激行为。
此次找她来的目的,也是希望锦安然能够开导一下锦天雄,毕竟家中的老人年事已高,跑来探监多少有些不合礼法,只好让锦安然这个名义上唯一的亲属来帮忙。
可悲又讽刺,当年让她陷入精神问题的罪魁祸首,现在自己也出现了精神问题,甚至还需要让她来开导。
可她还心存怜悯,因为锦天雄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她还是耐下性子,静静地听着锦天雄倾诉着十年来对自己的悔恨与对她的思念。
锦天雄刻意避开锦安然现在的生活,转而聊起一些锦安然记事前的琐事。
聊到了锦安然三岁的时候,在乡下,锦天雄把她扛在肩头看星星,锦安然幼稚地问她,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聊到了锦安然六岁的时候,锦天雄和她密谋着给唐素馨过一个充满惊喜的生日,锦安然脸上抹满了蛋糕的奶油,给唐素馨吓了一跳。
一直到锦安然八岁,锦天雄开始创业,自此以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安然……你现在还会去看妈妈吗?”
“会……我每年都回去。”
锦天雄眼角已经红透了,再也流不出泪水,只能释怀地长叹一声:“去过就好,去过就好……”
“我还留着你送我的东西,安然,”他长叹完,从囚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扣饰一样的小玩意儿,摆到锦安然的面前晃了又晃,“这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都留在身上。”
锦安然一开始只是应付似的点点头,可当她抬眼去看那个小玩意儿时,心跳瞬间停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