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结过婚的人就该一生一世,书上不也总是说执子之手与之携老吗?我也一直以为是这样的,而且他一直对我妈妈和我都很好,太突然,太没有征兆了,在他走的前一个星期,有一天晚上,柳丁挥送我回家之后,他们两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后来,他把我妈拉到卧室里,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一个星期,他总是很晚回家,每晚他回来的时候,我都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能感觉有人坐在我的旁边,后来的后来,我和我妈两个人过,他每年会回来看我几次,我总是不想看到他,倒是我妈总是对他客客气气的,我妈把我照顾得很好,只是随州太小,后来我总是会在一些场合见到他,还有那天来接他的那个女人,她穿的富贵典雅,像有钱人的小姐,她一定很有钱,后来我问我妈为什么他要离开我们?我妈总说他有他的想法,他有他的路要走。
她说念文,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女人和男人一样,女人攀附权贵,要找有车有房有钱的男人,男人为了少奋斗许多年,也一样可以找有钱人的女人,他思想前卫,很多年以前,就顺应了潮流,他离开我们之后,就住进了随州当时的富人区,没多久,他开着宝马来学校看我,其实随着人的年岁增长,我已经不那么恨他了,只是……
沐芷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话说了太多,她的嗓音有点涩,她从来都没在夏念文面前说过这么多的话,更从未在她面前说过她的身世,她的眼中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水雾,手悬在空中,空空荡荡的,接下来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灿然一笑,“今日真抱歉,把你当成了垃圾桶,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当然不会,咖啡冷了,我给你换一杯吧。”夏念文转身叫服务员,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触手的冰凉,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拢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呵气,她做得那样自然,只期望口中呢喃的热气能让她的双手暖一些,她起身关窗,将黑色外套脱下来,绕到对面,披在沐芷身上,她做得太自然,直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才恍然觉得这个动作太过於亲昵,只是双手拢过沐芷的手有些僵,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服务员换上新咖啡,她借机放下沐芷的手,心中却犹如万马奔腾般胡乱撕扯着,她蹙眉的样子很好看,冷冷地,淡然地,却让她心疼,她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只觉着她不愿看到她微微蹙眉的样子,只觉着想让她的世界里永远只有阳光和温暖,待服务员走后,她僵直着身子,猛然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沐芷见她蓄势待发的样子,明亮的眼眸里有着丝丝笑意,她轻声说,“这又不是酒,你一饮而尽做什么?”
她猛然捉住她的手腕,她说,“沐芷,其实,我……”
她还是很静,又叫了她一声,“沐芷”
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静静的,又轻又浅,像要低到尘埃里,她说上次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在医院里,我以为你在身后有听,却没想你睡着了,今天,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在离我一尺的地方,听我说这些话,我想说那个先生和学生的故事,我是那个学生,你是那个先生。
沐芷在那端无声地低下头去,被夏念文捉住的手隐隐要往回缩,可是这次,夏念文却没有放开,她的背后是夜色深沉的南城,河的两岸是青葱翠绿的枝头,枝头上挂满了街灯,一颗颗得悬挂在那里,像天边低垂的星辰,发出明明灭灭的光。
夏念文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却不知是那杯咖啡的作用,还是沐芷蹙眉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她只想将眼前的人拥在怀里,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从此在她的世界里,就只会有明明灭灭的一世温暖,她只那样想着,她缓缓开口说,“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确过,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确过我对你的感情,高中那三年,你从来都不知道,每次有你在的地方,我有多么欣喜,我一直在你的身后,只是你从未回头。”
“你念高中时候,那些抽屉里的喉糖全是你买的?”沐芷迎上她的目光问到。
“是”她第一次直视她的目光,“每次听到你的声音沙哑着讲课,我就觉着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