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早些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夏念文像沈白道别后,看了沐芷一眼,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我先回去了,别太担心了。”
从沐芷家回去的路上,林心雯一直跩着她的手,她突出的骨骼甚至有些咯手,弄得夏念文有些疼,今晚的林心雯有些怪异,夏念文终是不情愿地将手甩开,“妈,怎么了?”
“没怎么”林心雯侧首看她,她的眉与眼都那样熟悉,那样像,十一月的随州已经有些冷了,雨下得淅淅沥沥的,沈白阿姨就是在一个小坡因为路滑而摔倒的,下雨之后的随州特别冷,林心雯只穿了一件宽宽大大的衬衫,本就瘦小的身子骨显得愈发的窍瘦,似乎那白色衬衫下只剩下一把骨头,夏念文走在其后,突然鼻端有些发酸,急促上前几步,轻轻拉上林心雯的手,“妈妈,你怎么不多穿点?”她有些心疼。
“没事,我不冷。”可是她的手分明就冰凉,林心雯突然停下来,侧着身,质问道:“那个女人和你什么关系?”
夏念文心里突地一声,只觉得林心雯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样,只本能地撒谎道:“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啊,认的一个姐姐。”
“以前的老师现在成了朋友?”林心雯语调有些提高,雨越下越密了,她却没有一点要赶快回家的意思,夏念文一惊,她是有多糊涂,虽然以前读书的时候自己没怎么惹事,可是每学期两次的家长会她当林心雯的眼睛是瞎的么?就算那时的沐芷扎马尾一身的青春,到现在的卷发齐腰,只眉目间多了些成熟的气息,可是林心雯一眼也就认出了沐芷就是高中三年站在台上轻言细语地说着学生情况的语文老师。
夏念文顿时脸就红了,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只微微挣脱开林心雯的手,强颜欢笑道,“妈妈,你的记性真好,沐芷以前是教过我,现在在南城,我们也算老乡。”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只林心雯一直沉默着,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念文,你从小就不会说谎,一说谎你就脸红,手就会不自觉地扯着衣角。”林心雯侧首说,“看来你在柏氏国际一年多,真的没怎么用心,你的上司没有交过你,有些时候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吗?”
那晚的天气很冷,林心雯的话更冷,夏念文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母亲,今夜的她全无往日的热情和母亲对女儿本该有的关心和呵护,林心雯从小对夏念文都很好,特别的好,许多时候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只是念文懂事,从小并未苛求过什么,只是好多时候妈妈爱发呆,发呆的时候就喜欢看她,好多时候念文会在她身旁,轻轻问道,“妈妈你在想什么?”林心雯柔了柔她的头发却什么都不会说,夏念文一直认为那是想念她那一早就离开她们的父亲,虽然对於她的那个亲生父亲,林心雯从未提过,在她懂事的时候林心雯也只是说父亲在她快要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太多的表情,也没有怨愤,念文见她不愿再提,也从未多问过,只是今晚的林心雯却让她觉得陌生。
她长久地不说话,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夏念文从来都是个懦弱的人,出柜的事从未想过,传统的家庭,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造成怎样的天崩地裂,她想起夏念笙18岁那年在全家族面前说出的那番话,那样惊天动地,她想起三舅妈她们那些鄙夷的眼神和唾弃的目光,却唯独忘记偷偷瞧瞧她妈林心雯是怎样的表情,那时她怎想过有一天会遇上沐芷,有一天会和念笙一样走上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