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什么时候未当真过。”
她说:“当年我们在上海,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走成了今日的样子,如今念过半百,那些旧事早该扔弃到一旁,可是你知我执着,从上海到苏州,从苏州到随州,我一直在你身旁,可却从未进过你的心。”她的手很暖,沉沉叠叠的,和林心雯的交织在一起。
她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道,“心雯,就算你心里有多不情愿,就算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你可不可以,骗我,可不可以告诉给我听,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哪怕这三十年里有哪一个瞬间,哪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或者是哪一个早晨,不管何时,你有没有过,只那一瞬,你有过心动?心雯,你可不可以说给我听,这一生,你其实是曾喜欢过我的?”她一手紧紧抓住林心雯的手,眼中全是爱恋和不舍,她说的那样卑微,卑微到哪怕这一辈子的努力都只不过是为了这一句自己临时前求来的谎言而已。
那晚,似乎特别的冷,秋风吹在窗棱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冬至了吧,北方已经供暖了,只南方,那阴冷的冬天让人难捱。林心雯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心中骤然抽紧,只是那句话却始终都说不出口,只淡淡道,“夜凉了,歇着吧。”
病房外的门陡然推开,门外站着一脸错愕的沐芷和夏念文。
☆、第五十一章
再也没有办法隐瞒了,那夜的雨下得张狂,风吹过,呜呜作响,像枝头上深夜悲泣的乌鸦,推门而入的两个人惊愕万分地望着病房内的她们。
四人,两代人,到底是怎样的宿命,才能这样纠葛在一起?
就算沐芷再怎样不愿相信,再怎么不待见沐容萱,那日她说的,看似天荒夜谈,荒诞无稽的话,竟然是真的,是真的,沐芷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满堂的漆黑,只徒剩下病房内刺眼的白炽灯,沐芷环顾四周,寂静无声,窗外的雨依然下着,她只觉着双腿发软,生平第一次,她似有些不认识病床上的那个人一般,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亲生母亲竟然隐瞒了这样的身世,她一直以为是她的父亲上外面找了小三,傍上了富婆,当上了小白脸,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可是,她妈,沈白,她望了望病床上羸弱的人,已经深陷的双眼,还隐藏着泪花,到底他们上一辈人是经历了怎样的纠缠才走成了今天的局面?而此时在病床边的林心雯,竟然是她母亲这一世一直喜欢的那个人,而这个人却是夏念文的母亲,她不敢继续想下去,纷纷扬扬的思绪,像那夜的雨,她颓然地走向病床边,沈白神色复杂地看着沐芷,她当年一气之下生下的女儿,成为这个世界她重要的牵挂,她那颤抖的手臂从白色的被褥上伸出来,伸在沐芷面前,沐芷鼻头一酸,接过沈白递来的手,紧紧地握着,那已经松弛的手背,沈白紧了紧女儿的手,很快的,因为有小辈在,她又恢复了平日的神情,那面色中虽仍有悲戚,但全然收敛了在林心雯面前的不舍和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