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起身,宽大飘逸的青色道服随风摆动,勾勒出她嶙峋的肩胛锁骨。

打开门,看见立在外头的中年妇人,少女微微侧身。

妇人走了进来,打量了这空荡的屋子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床榻之上,道:“这都立夏了,谁曾想连着下了两日大雨,天儿又冷了下来……你还需不需要添一床被褥?”

少女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疏离:“让娘费心了,屋里很是暖和,并不冷。”

妇人细细体验,发觉这屋里还真的不冷,像冬日里烧了炭火的暖房,不冷不热,暖得恰好。

妇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沉默着。

少女也没有开口。

终於,妇人受不住这尴尬又胶着的气氛,讪讪地开口:“顾儿,你哥他出了公差,可还有两日便是他迎亲的日子了,也不知道能否赶回来,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呢?”

少女,苏北顾望着血缘关系上的母亲卢氏,似乎有些困惑卢氏一个成年人,又是这个家里最年长的长辈,在这样严肃的问题上,怎么会向她一个小辈讨主意?

原谅苏北顾不清楚生母的为人,因为她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去了道观出家,这些年极少回苏家,更鲜少与亲缘关系上的家人相处。若不是前不久家里给她寄了一封家书让她回来参加兄长苏南城的婚礼,她只怕也不会踏足苏家。

只不过她刚回来,还没跟兄长打上照面,便获悉兄长以上峰忽然委派他去巡警驿道为由离了家。

巡警驿道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公务,而婚期只剩两日,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这是要逃婚。

在兄长逃婚令正在筹办婚礼的两家人措手不及的节骨眼上,苏北顾却不合时宜地想到:婚礼办不成了,我是不是可以回道观了?

当然,面对来向她讨主意的母亲,她并不会将这么冰冷无情的答案摆出来。

沉吟片刻,苏北顾开了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兄长能及时回来,这样婚礼便能顺利办下去了。”

卢氏一噎。

她当然知道儿子能及时回来迎娶覃如意才是最好的办法,关键是她儿子摆明了不打算听话地迎娶覃如意啊!

想到这里,她满脸愁容地向苏北顾说起了家中的艰难。

苏北顾安静地听着。

实际上这些事她很早以前便听过了,毕竟她在道观生活的那些年,只有卢氏每隔一两个月会来探望她一回。一旦听到旁人的闲言闲语,卢氏担心她会多想,便向她解释她的父兄为什么不来看她,说他们忙或者是别的不得已的苦衷,希望她不要怪他们。

苏北顾并不怪罪他们,或者说,她从没有把感情、心思寄托在他们的身上。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