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家祖辈都是木匠,覃如意曾祖父那一辈开始学习打棺材。跟死亡沾边的行业往往都会备受歧视,作为本就处於“士农工商”倒数第二阶梯,而被歧视的木匠,又常与棺材为伍,地位自然是一降再降。
可纵然很多人歧视棺材匠,却无法改变这一行收益很高的现实。
一副杂木打造的低档棺材值一贯钱,买木材所用的成本仅仅是一百文。一副用杉木制作的中档棺材价值三十到五十贯不等,买杉木的成本是十三贯左右。最后是用楠木等名贵木材制作的高档棺材,则价值上百贯。
适逢乱世,每天都有人死,上至勳贵、下到庶民,只要死了都需要一副棺材。所以覃家的祖先顶着歧视和骂名,低调地发了几十年死人财。
覃家有钱后,就开始考虑改换门庭的事情。可惜覃家血脉单薄,覃如意的祖父只有覃倌一个儿子,覃倌又只有覃如意一个女儿,覃家只能通过给覃如意找个门户高点的夫婿,通过姻亲关系来改善自家的社会地位。
别的高门户看不上覃家,只有苏家恰逢家道中落,给了覃家机会。
覃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所以这门亲事不仅关乎覃家的脸面,还关乎覃家这些年的经营策划是否会付诸东流。
在双方都不愿意取消婚约的情况下,这场谈判注定会以双方的退让妥协作为结局。
卢氏道:“我也不想延期,只是不延期的话,只怕要让如意受点委屈。”
新郎无法出席婚礼的情况也不罕见,“聪明”的人想出了用鸡来代替新郎拜堂成亲这种荒谬的办法。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卢氏自然也想到了这个办法,所以才觉得委屈了覃如意。
覃倌在这个想法上与苏家十分有默契。
可新郎非瘫痪在床,也不是病入膏肓,没病没痛却要自己的女儿跟一只鸡拜堂成亲,这太欺负人了,叫他如何能答应?!
谈判又短暂的陷入了僵局。
这时,一直游离在事态之外,却默默留意众人反应的苏北顾疑惑地发问:“娘、覃伯父、伯母,你们为何不问一问阿覃姐姐的想法呢?”
众人因她这突兀的问题而愣了愣。
卢氏不明白她为何要考虑覃如意的想法;覃倌与锺氏则作为家长,早就在潜移默化中认同了“儿女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这一套纲常理论,所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未曾想过让覃如意自己拿主意。
既然苏北顾提了出来,覃倌也想走个流程,顺道问问女儿的想法。於是他看向了低眉顺目的覃如意,问:“如意,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如何想的?
覃如意的目光轻轻地从家人和苏家母女身上掠过。她觉得自己是如何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场之人希望她是如何想的。
心中千回百转,覃如意抬眸望着苏北顾,像是有些怯弱、可怜:“我听爹娘的。”
苏北顾:“……”
苏北顾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卢氏的影子,同样怯弱、毫无主见。
“算了,这个时代的女性都是在这种压迫的环境中生活成长的,还能指望跟修仙界顶半边天的女性修仙者一样,能恣意洒脱地生活、尽情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不成?”苏北顾失望地想。
虽不意外女儿的这个答案,但覃倌还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扭过头去让卢氏继续给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