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不下脸道歉嘛,又晓得孩子不能太惯着,打骂上才肯往前走。她有时不听我的话我就揍她,后来她哭的越来越少,那两只眼睛哦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我,看得我发渗哦,哪个小孩子会那么瞪家长,我都怕她要偷偷报复我的。”

“那天我哄她睡着,她拉着我的手不放,我问她还爱不爱妈妈......她说最爱妈妈。”

“她爸爸死的时候我也想寻死,我只是个普通女人嘛,离了男人怎么活下去嘛,家里也不想要我。我要恨死她了,要不是她半夜出事......”徐慧芳抹了把泪,声音已经哽咽:“就想,我男人也不会死。她天天睡在我门口,就怕我留下她走了,可是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养的活她?”

容汀提着袋子,手里逐渐握紧,捏皱了袋子,装着的豆浆随着她颤抖的动作摇摇晃晃。

“可我又不能舍下她,怎地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顿了下说,“我有了新男人,就是这个人渣骗了我。他说会对我好,让我跟他走,不要带着小酒。”

“我当时是想让她去她爷爷那边,可是我忍不住去看她,她都饿瘦了,浑身都是蚊子包,那么热的天穿的厚厚的防蚊罩,快捂死了。再说草原上的吃食那么粗糙,全是大肉,我放心不下,可朱文斌和我说想过二人世界,不同意留着她。”

徐慧芳崩溃地哭出声,“我干了什么,我那天领着小酒出来。我做的饭她不爱吃,我领她下了馆子,小酒吃的那个香,拦都拦不住哦,都不知道饿了多少天。等她吃完了就那么看着我,她那么聪明,什么都知道,我在她面前藏都没得藏。”

徐慧芳自嘲地笑着:“她自己都不记得了,那天我试探过她。要是我去别的地方了,不带她了,她自己能好好生活吗。”

“她还是那么盯着我,她才那么小,没哭没闹,和我说......”徐慧芳接过容汀递过来的餐巾纸,擤了下鼻涕,“她说:可以,要是妈妈能生活的好,我没有问题的。”

“她放下筷子,很乖地和我说:妈妈,我吃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说回去,其实早已回不去了

在那趟有些煎熬的旅途中,冉酒知道她爸爸没了,房子也卖了,原本稳定的家庭回不去了,以后的路都是充满遗憾的。

她被迫提前学会窥探人心,保护她心思脆弱又不谙世事的妈妈,如果代价是她自己,她也选择了接受。

她已经回不去了,为什么不让妈妈开心一点,她没办法绑架徐慧芳的一生。

骄傲如她,更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成为一个别人讨厌的累赘。

徐慧芳还是带走了冉酒,人生地不熟的母女两人像走在冰面上。她要讨好朱文斌,怕自己被丢弃,又怕冉酒得罪他万一被扔出去怎么办,她也曾痛苦地活在生活夹缝中,只是还能用朱文斌虚假的爱安慰自己,冉酒却只能生捱那段日子。

“我没问她的意见就决定带走她,小酒上车那天哭了好久,我好生气,我冒着得罪朱文斌的风险带她走,她一点不领情。”徐慧芳啜泣了一声,抬起脸,抆干眼尾的泪渍,“那天我骂她不知好歹,她不是最爱妈妈吗,为什么不和我走,朱文斌脸色也难看,我还是把她拉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