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跟着盟主到了别院,看到了在房间里喝茶的秦前辈。
秦前辈见她步履从容,身形与那天相遇极为相似,目光又无意的在她的手腕处一扫,面上淡然的说,“谭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谢欢并不意外,拱拱手道,“不知是小鸢还是池晚月说了些什么。”
秦前辈说,“你也不要怪她们,谭姑娘那日相救之恩我们都铭记在心,自然想要了解你的身份回报一二。”
谢欢随着他入座,微笑,“当日之事只是顺手而为,我心中想的念的都是将夜寒推下教主之位,放你们走只是为了再多给他添两桩愁事。”
秦前辈和盟主都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无论她当时是出於真心还是其他原因,现在的回答都不是一个能引起人好感的合格答案。
真正的聪明人,其实应该接下这根友善的橄榄枝。
秦前辈认为谭星落不蠢,所以他心中充满了沉思,不过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的说,“无论如何我们是感念这份相助之恩的。今日请谭姑娘过来,并不是为了公事。”
谢欢似是有些意外,“还有其它事吗?”
秦前辈看了盟主一眼,盟主接过话题,“是这样。我们听闻谈教主的出身是孤女被魔教收养,不知你可知自己的身世?”
谢欢挑眉,“秦盟主居然关心我的身世?总不能要告诉我,你们为了报答我,帮我找到了家人吧。”
盟主很想说,还真是你想的这样,不过他总觉得谢欢态度很微妙,继续试探道,“找到家人倒是不一定,只是偶然得知谭教主的手腕处有一块胎记,我的一位故人曾经托付我找到手腕上有胎记的姑娘,所以……”
谢欢眸光微动,她坐直了身体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又露出了平静的笑容,“原来如此。”
她这样说着掀开衣袖,露出手腕处的胎记,“天下之大,身上有胎记的人不在少数,我未必是秦盟主想要找的人。不过既然能够让秦盟主安心,看看也无妨。”
秦前辈和盟主的目光都落在了她手腕处的那块圆月似的红色胎记上,两个人目光交汇都觉得没有意外,就是谭星落了。
盟主沉吟,没有第一时间说话,秦前辈也不打算立刻道出原委,他观谭星落对於自己身世的事儿似乎并不热情,这种态度如此反常,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谭姑娘,为什么不追问那位故人为什么要找手腕上有胎记的人,难道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世。”
谢欢目光微垂似是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面色如常的说,“事实上我对自己的身世了解一二。”
秦前辈和盟主目光同时落在了她身上,谢欢说,“我从前大抵也是正派出身,不过年纪太小我全无印象,只是少年时偶然撞见了老教主与心腹交谈,听他们提过一两句。”
秦前辈心中一动,那个魔头居然知道谭星落的身世,他怎么可能会收养一个正派遗孤,除非……
秦前辈面色一变,“他是……”
他根本就是想培养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出来,到时候再揭穿,践踏正道的尊严。
你们不是个个仁义吗?偏偏连一个孤女都保护不了,甚至这个曾经出身磊落的姑娘,现在已经堕落成魔。
你是杀她还是救她?
这绝对是那个老魔头的真实想法。
秦前辈震怒之下差点就将话说出口,但他看到谢欢淡然的神色,心中灼烧的火焰立刻被泼上了一杯凉茶,消下去了几分。
想到她行事果断谨慎,又对他们这些人处处相助留情,怕是也早就看穿那个魔头的算计了。
他心中不由更加怜惜,在那样一个地方坚守自我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想到这些秦前辈的语气更加柔和,“孩子,不必顾虑太多。无论他人作何想法,老夫今日与你交谈并无刺探谋害之心,只是想问你是否有意寻找家人。”
“不必了。”谢欢说的毫不犹豫,她在秦前辈怔然的目光中平静的说,“前辈既已经看透事情始末,也该知道我心中顾虑。我与家中人分别十几年,若他们活着与我相认会被连累。
若他们已经不在,有我这个女儿也是平白污其名声。这么多年我行事只求一个问心无愧,时至今日我依然可以这样说,但……难求善终。”
谢欢笑意浅浅,苦涩一闪而逝,最终归於坦然。
“所以不若就这样吧。”
她说着站起身对秦前辈和盟主拱拱手,“多谢前辈为我忧虑,告辞了。”
秦前辈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叹息一声。
盟主也在他们交谈中将事情的始末串联起来,他对这个年轻的姑娘之前感官平平,只是感念她对身边人的相助之恩,如今才深觉敬佩。
若是换他来,同样的境地他恐怕未必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既守住原则又能保全自身。
秦前辈和盟主对视一眼,父子二人皆是重重叹息。
盟主转头望向了寂静无声的屏风,“为霜,你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