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翡不顾其他人的劝阻，踏上了谢欢站的那块礁石。

她在礁石边缘不远处站定，“如果你打着把我推下去的主意，那我劝你还是放弃比较好，因为在那之前我会先送你一程。”

谢欢笑了，“还真是无情啊。”

她的语气说不上来的怪异，有些不冷不热的嘲讽，还藏着更复杂的意味。

顾翡从来就不在意她说什么，却在看到她笑容的时候怔愣了一瞬。

陆明珠从来不会对她笑，就算是吵架的时候勾起的冷笑，也不能称之为笑，更像是在白纸上画了一道口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陆明珠对她露出笑容，虽然也不纯粹，却像是午夜盛放的蔷薇，带着一种近乎妖异和危险的美感。

顾翡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她定了定神就听谢欢说，“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因为如果我想让你死的话，不会用这么愚蠢且毫无技术性的办法。”

顾翡眼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陆明珠从前对付她用的办法就很聪明吗？一个理智的成年人会在另一个人的被子里放玩具蛇吗？

谢欢不理会她的眼神，“我一直想和你好好的玩游戏，但外界干扰实在是太多，又出现了我暂时无法掌控的变数。”

顾翡凝视着她，因为困惑眼睛里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她从前就觉得不可能和陆明珠相互理解，但从来没觉得她说的话这么难懂。

“我叫你上来是为了给你个提示。”谢欢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笑了。你越是困惑就越是想要知道答案，对我也就越好奇，而好奇往往是在意的开始。

“如果你的脑子还没有蠢到动不了的地步，就不要把这句提示告诉任何人。”

顾翡敛起纷乱的思绪，眼神中重新充满了怀疑与警惕，她不能对眼前的陆明珠放松，否则这个人真的有可能干出将她推下礁石的事情。

谢欢看到这熟悉的眼神反而有些失笑，几乎每个世界开场她都要经历一遍，一开始还会觉得苦恼和伤感，现在却觉得将这种眼神转变成对自己的深情和执着，感受冰雪消融寒梅绽放的成就感，也是很有情趣的事情。

自己果然就像统子说的那样，已经学坏了。

并不怎么真心实意的苦恼的笑了笑，谢欢向顾翡靠近了一步。

她的动作太快，顾翡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收缩一瞬后，依旧镇定地站在原地。

在其他人担忧的神色中谢欢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微微俯下身近距离的打量着顾翡。

顾翡不愿意示弱没有后退和躲闪，冰冷的海风吹散了温热的呼吸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莫名暧昧，却让她的心底无端发烫。

顾翡一直都知道陆明珠很美，但一个脾气很坏的人，再美也就像破损的壁画以缺憾影响了整体，让人总会关注到残缺而忽视其他美丽的地方，此刻看她的眼睛清透就像无瑕的琉璃，不由有些失神。

顾翡人冰冷完美的就像一块碧玉，她眸若静水，困惑的神色消减了无时无刻不在弥漫的冰冷感。

谢欢看得心里发痒，她忍住伸手去摸顾翡脸颊的冲动，只是悠悠缓缓开口，“顾翡，眼见并不一定为实。”

说完她后退一步，吩咐系统帮她发条定时短信给男主，然后她深深的朝男主的方向望了一眼。

男主卓玉原本很忧心陆明珠在极端下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陆明珠现在的精神状态。

他绷紧的身体随时准备冲上来救人，但事情并没有如他所忧虑那样发展，陆明珠和顾翡说完话后立刻朝他这里看了过来。

顾翡没有出事，卓玉应该感到轻松，但是陆明珠望过来的这一眼里，让他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失去掌控。

陆明珠从前见到他是矜持中总带着几分痴迷，后来是有几分癫狂，从来没有用这样冷静的表情看着他，仿佛洞若观火。

卓玉下意识的就想说些什么，但陆明珠收回了视线，毫无预兆的向身后的海浪倒去。

顾翡在看到谢欢的动作时下意识的就想去阻拦，但她显然晚了一步，只差一寸的距离，她的手穿过了冰冷的海风，什么都没抓住。

顾翡扑到礁石的边缘，只看到陆明珠的身影被翻涌的海水吞没了。

其他人冲上来，卓玉拥住她的肩膀安抚，父母的哭泣和尖叫，一切混乱交织在一起似乎离她都很遥远。

顾翡只觉得周遭的所有声音和画面都像是模糊和阻隔的背景，只有陆明珠在跳下去之前那个平静的眼神深深的印刻在了她的心底。

等到她再回过神来时，他们一家人都披着搜救队带来的毯子，坐在与海岸有段距离的车上。

这期间发生的事情顾翡都记得，但总像是被什么隔离了一般，失去了温度和色彩。

顾翡望向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际，海天连成一色，海水依旧永无止息的翻涌着。

陆明珠，真的死了吗？她有些茫然的想。

卓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热水，递过来一杯，“喝点水吧。”

顾翡的心神终於全部回归，她抬头看了卓玉一眼，心中想的却不是寻求安慰，而是陆明珠跳下去前为什么要特意看卓玉一眼，她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