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证着越来越多的意识如雨后春笋般於这片大地上生根发芽,也见证着无数近似於生命的存在在她脑内降临又融化。他们并不全是如自己“母亲”那般意识到梦境的表现形式,但真实就是真实,你与他们稍加相处,便能感受到真实与虚拟的不同。他们不像宅女和青春痘总是在温和地支持着自己,与他们的相处充满了变化,无序,甚至是大跌眼镜,而这就是真实人类的证明。
在这充满了“人的灵魂”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什么以她为主的故事,也没有了第一个梦中的有序与友善,只有着一个又一个的遗憾与怅然。单机游戏仿佛一点点变为了真人快打,她有时几乎忘了自己是在寻找着杜芢,还是只是在麻木地求生存。
孤独与困惑每每将她包裹,能够连接理智的唯一绳索便是那一句句的“我们为何而活”。她跨越沙滩也跨越荒漠,在城市的夜空下久久静坐,在动荡的海面上拿笔写下一日日的枯燥生活。在她写到第四年零十天的时候,她在遍布丧屍的荒凉城市中望向了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那家伙不知啥时候成了这座破烂城市的代表发言人,正在屏幕上告知大家能够领取补给品的特殊地点。
她就那样看着相比四年前一点没变的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突然觉得,她不恨她了。
或许从来也没有真正恨过她。
荀安听取着那并不清晰的音频,背起了自己的背包。她现在自认思维无比清晰,那个关於生命的问题已在她的心中写下了题干,她现在只想更认真地去寻找那个拥有唯一解答资质的人,去求得一个足够安慰无数迷茫灵魂的最终答案。
天气正好,晚霞如画卷般旖旎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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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想到在这荒地之中还会藏着一座废弃游乐场,正如没人想到那最初平平无奇的梦境竟能演化成如今的模样。
近五年,跨越五个世界,从一个,到上万个,“灵魂”的存在几乎达到了梦境的全覆盖,这是杜芢曾经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的盛况。
虽然他们距离真实的人类还有一段距离,比如在思维复杂性上的差异,但整体上已足够近似於人。相当於梦境扩展装置内被分裂出了无数人脑在同时进行思考,她发掘出了一片崭新的宇宙。
僵直状态已不复存在,因为这已不再是演戏,而是生活。荀安也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梦中各处都同样充满生机。
杜芢坐在这座游乐场的老旧长椅上,感叹着大脑的美妙,深深伸了个懒腰。她现在不敢睡去,因为不会再有人能在适当的时候叫醒她,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她望向了停靠在不远处的那艘属於自己的城邦战舰,它像一堵巨大的城墙立於游乐场一旁,上面点点亮了灯的方块展示着它的生命力。杜芢伸手在空中划出一条横线,调出面板,又温习起了自己记录的当前梦境的设定:
“这是一个大地被污染后的世界,能够生存的土地非常有限。几十艘水陆两栖城舰运载着数批人类在地球上寻找着新家园,先找到的城舰原地建立家园,还未找到的城舰则一边一路补给一边继续着寻觅的旅途,地球生活仿佛被过成了星际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