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对着自己在捣鼓着那一堆屏幕下的操作台,荀安靠在这个被立起一半的台子上,心里第一刻想到的是原来这个床还能被支起来,她在过去重力世界的那场梦中梦里显然忽略了这一点。
然后更多的记忆随着这个思绪被一同牵引上来,她更清晰地回忆起了梦中的一切。
意识到原来那一切真的都是梦时的感觉还是比较难以概况的,她像回到了自己出生时的产房,她好像不属於这里,留下了三十年记忆的地方才是她的故乡。
原来她活了那么久,什么都没能带来,什么都没能带走。
她试图控制除自己眼皮以外的其他部位,以失败告终。眼前那个白衣服的人还在捣鼓着一堆设备,荀安醒了好一会儿她都没能察觉。
荀安在这一刻基本确定了那是杜芢,她的打扮和荀安熟悉的样子完全不同,但她甚至不用回头,荀安都能想到那是她。
在长时间的相处下一种本能的感觉超越了所有能用文字写下的细节,荀安甚至觉得如果哪天她们都变成了细胞,自己也一定能把杜芢找到。
在白衣人回头的瞬间荀安对证了自己的猜想,相比长达五年的疑问,她更先感到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杜芢没事真的太好了,她五年来甚至一直逃避去想的一种可能性被安全放下。
但杜芢只是往她这睹了一眼,就像只是回头看了眼时锺,就转过头继续做回了自己的事。
她甚至能没能发现荀安醒了,荀安不知道是杜芢视力太差还是自己的眼睛睁得不够大。
但她在这个距离甚至都能看清杜芢那藏在眼镜后面的神情,那肯定是杜芢的视力太差。荀安想一会儿能说话了就去劝劝杜芢配个度数高点的眼镜吧,视力都到这个程度了,一醒来就活在印象派下那怪不得想往清晰的梦里钻。
杜芢在这房间里自顾自地忙活了半天,在过来检查荀安的情况时才意识到她已清醒,多亏了荀安在那拚命地眨眼睛。
时隔五年,荀安才终於又听见了杜芢的声音。
“奇怪,按理来讲时间还没到,不应该的啊……”
尽管这话并不是讲给自己听。
好在,在她陷入难过前就被杜芢很小心地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至少让她有了杜芢还重视自己的担保。杜芢控制着床边的按钮,让荀安又往后多躺了一些角度,於是现在杜芢不用凑近,荀安不用转头也能够做到对视。
但杜芢只是那样低头看着她,也没有微笑。荀安在想她为什么不跟自己建立交流呢?她只要跟自己说“说‘是’就眨一下眼,说‘否’就眨两下眼”她们就能对上话。还是杜芢此刻其实也不想与自己交流,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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