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会拆开那一部分文件的。”
“不,你们还是会。”荀安笑了,“等我死了后就行。”
“如果我不同意,看不到那些回忆的只会是我,是吗?”
她看着研究员闪避视线的双眼。
“还是哪怕我同意,看不到的也是我?”
“您……可以看。”年轻人说,“但只有今天。”
“就一天?”
“这也是我们求情来的,对不起。如果严格遵守程序,您没有访问的权利……”
“那是我自己过出的人生,结果这里只有我没有访问它的权利?”她翻阅文件,才发现那纸与她过去写的不是同一张,那是打印上去的签名。
“你们可以看到过去所有我痛苦迷茫的画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挣扎,甚至是年轻时笨拙到极点的对亲密的尝试,丢脸的一切。我都快忘完了,却能被你们拿来分析、研究。”
“那么到最后继承那段记忆的会是谁?谁会更像梦里的那个荀安?”她眼神似质问,盯得人发怵,“你们准备好成为‘我’了吗?”
这像是一位长辈对年轻人的忠告,研究员相信她的回答将是决定她是否能够得到那段记忆的关键。
她本是这么想的。
在她还想替自己解释那些记忆实则并不会被全部接收,三十年的份量要是全部看下来也需要三十年,补充这样很愚蠢的说明时,那些文本已经被递回了她的手里,上面已有了新的签名。
“我从来没说我不同意。”年长的女性以微笑回应她的声音。这像是逗小孩,她起伏的心跳对应的是一片平静无浪的海。她没有感觉到被尊重,但作为研究者,那丰硕的果实堵住了任何不满的情绪。
这份资料太重要了,哪怕作为个人,她也想要去见见一切发起的源头,去见见那位带来奇迹的前辈。
她鞠躬,连道好几声谢。
·
把文件导入显示器的过程远比想象中繁琐,荀安坐在一把有些坏的人体工学椅上,看着一群人在那手忙脚乱。要是挡了谁路她就坐在椅子上往一旁滑上几公分,无论感受到了多少隐藏的不满,她也懒得回避。
她拥有待在这里的资格和保证,就不会因为他人的情绪而放弃。
她几乎等到快要睡着,在屏幕重新亮起的那一刻才重新清醒。还好屏幕里有亭子遮着,梦里的光是黄昏余晖。她看见屏幕向下偏移,对上一双小女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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