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日不到,她再次踏上这百级石阶,身份变化之余,心境亦大为不同。
变化的不只有她,还有凌霄派的弟子。前日来此时,见他们目不斜视,专注於手中事脚下路,颇有仙门弟子的风范气韵。
可今日刚一走入山门,江灵殊便觉得四面八方皆是视线和低语,便是有些人佯装不在意,却也会悄悄向这里瞥上一眼。
静垣察觉到她的不安,便拍了拍她的手以作抚慰,又轻声道:“大家不过都对能让凌霄君愿收为徒的人觉着好奇而已,你不必紧张。今后你住在后山,若是愿意,一年不下来亦可。”
江灵殊见对方径直带着自己绕过正殿向后走去,心中疑惑,问道:“我这样,也不必先去拜见掌门么?”
“嗯,不必。”静垣歪着头想了想,“我也不大明白为什么,不过听凌霄君的意思,大概是说你只算是他的弟子,而不算是凌霄派的弟子,所以不用记在弟子名册之中,也就无需拜见掌门长老那些人。当然,你若想见应也不难,只消与凌霄君知会一声得他首肯……”
“不不不,我不过随便问一句,并无此意。”江灵殊连连摆手,心中只觉轻松许多。
换过来想一想,她若是掌门,定然不悦门中高人放着门内弟子不收,反收了外人为徒。
不过,她毕竟只是一凡夫俗子,说不定人家掌门心胸宽阔,并没这么想也未可知。
因为阴天的缘故,竹林中更显得格外幽深,凌霄君的竹屋窗前隐有灯火微光,江灵殊本已定了定心,向那里走去,却被静垣一拉,继续向竹林深处去了。
不待她问,静垣便主动开口解释道:“凌霄君说了,先好好休息一夜再见也不冲,况且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去拜见不是?”
江灵殊低头看了看身上,又摸了摸头发,这才想起自己的窘状,羞涩地笑了笑道:“说的也是……”
灵衍小憩片刻后醒过来,侧耳静听,窗外已无雨声,不由长舒一口气。数秒后察觉自己是为某人而放了心,便觉既懊恼又不值,蹙了蹙眉顺手拿过床边一本刀谱翻阅起来,可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越是不愿去想,就越会时时想起,世间难舍之情,难忘之人,大抵如此。
她的手渐渐握紧,书卷上出现数道皱痕,一如她心上的裂纹。
灵衍从未觉得如此刻这般孤独过。大概拥有过再失去,从来都比不曾拥有要更叫人难过。
只不过一年之期,又不是生离死别,自己又何至如此?她摇了摇头,抬眼望见书桌上摆着的翠竹花灯,心中又是一痛。
向前约数十步,江灵殊终於跟着静垣走出竹林,随着瀑布声越发清晰,眼前豁然明亮,而被对方夸赞不已的屋子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