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全然亮起,江灵殊便已醒来,悄声下床掌了一盏灯,立於窗前,隔着一层薄薄窗纸出神望向屋外微微泛白的天色,连灵衍已走至她身后都未曾发觉。
灵衍自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腰,将头轻轻搁在她肩上,沉声道:“你还在想萧师妹的事。”
江灵殊微微侧首,面庞恰挨着对方的脸颊:“是啊,始终未能安眠,除却师父、师叔与沈师妹,想必这凤祈宫里还有许多人都是一夜无眠吧。”
灵衍不声不响陪她一同站着,心中亦是纷乱如麻一片哀戚,可却并不全是因为萧家遭遇的事,而是想起她自己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将自己的一切往事清楚明白地对江灵殊吐个干净,可眼下前尘还未提,不能与她说的事倒是多了一桩又一桩了。
她们默默立了许久,直至天明,晨星终於差人递来消息,一切皆与江灵殊所想无异——萧府那些亡故的家丁仆婢,皆由官府通知了他们家人,余者无亲朋的,便也同萧家四人一般由凤祈宫帮忙料理后事,大大小小的仪式算下来也需上十几日。只是还有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沈流烟自请於丧礼后长居后山的出云观中,清修度日,再不涉足尘世。
她这个决定,自然是让众人更加心痛惋惜,尤其对云若云罗而言,等於是同时失去了两个爱徒,无异於雪上加霜。可家中出了这样的事,一夜之间亲人尽逝,沈流烟能支撑着活下去便已是不易,任谁也无法再劝她留下,更不能以师徒之情强令她留下。
“青珢,飞影那里,还是没有什么消息?”晨星扶额问道,面色晦暗,尽显倦态。
她这十数日也是未曾好眠过,一边要着人查萧家灭门之事,一边又要主持丧仪,正是头痛得厉害。
“是……宫主,恕属下直言……已过了十几日,如今人都下葬了,想来,是再查不出什么来了。”青珢冲疑着说道。
晨星蹙眉道:“唉,我又何尝不知,可查不到也得查啊。”
“还有一事……丧礼已毕,下午,流烟那孩子便得往出云观去了。”
沉默许久,晨星才疲惫地说道:“……吩咐下去,合宫都该去送一送。此番真是可惜了两个好孩子,眼下唯一庆幸的是,若流烟果真一直居於出云观中,宫里的人倒是时常能去看看她,好歹,也算是个安慰了。”
出云观前,沈流烟一身素衣,头簪白玉花,温婉秀丽的面庞全无雪色,眼下亦有隐隐青乌,想也知道是数日不眠的原因。她眼眶中盈盈含泪,却又尽显坚忍之色,正因如此,令人见了更加心生出许多不忍与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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