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儿子,”妇人见他这副模样,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他今晨做农活时,听见鸡圈里有不大寻常的动静,便去查看,这一看便一榔头敲在了一只偷鸡的黄鼠狼脑袋上,之后便再没什么别的事,谁知到了下午人就疯了起来,冲进鸡圈就是一阵乱啃。我官人不在家中,只得先请了几个身强体壮的邻居将他制服先捆起来,大家都说这定是黄大仙附了身要报复他,须得请镇上的张道士来瞧,可这眼看着人的气息越发弱了,也不见那张道士来啊……”说到伤心处,她哭得更加厉害起来。
未及听完,江灵殊便径直向床边走去,灵衍下意识伸了手却也没能拦住她,只能紧挨着她跟了过去,手已放在刀鞘上,准备随时应对以防万一。
那妇人的儿子看她俩走近,身子竟忽地诡异抖动起来,嘴里更是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那声音刺耳至极,灵衍不由皱眉捂住了耳朵,担心地唤道:“灵殊!”
江灵殊却是面色沉静,将方才的符纸一掌贴在了他的脑门上,男子猛然一震,渐渐平息下来,却仍似带着几分不甘般仇视着她。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去得冤枉,可若不是你先叨扰了人,也不会横遭此祸,若真要了此人性命,便更难结善果,你若愿意……”
她接下来所说皆未出声,虽灵衍站在她身旁,也未能听清,只默默伫立,脑海中时而一片空白,时而纷乱如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荒谬玄妙。
这才只是下山第二日,便遇到了这种事情,往后更不知要碰上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了。江灵殊现下所行看起来,全然如个神婆一般,让她心里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甚至可说是难过……只是就连她自己,也还不知自己为何要难过,对对方的担心终是占了上风,让她无暇顾及其它情绪。
说完了话,床上的人似是身子陡然一松,全无先前的紧绷与挣扎,江灵殊也松了口气,转身对妇人道:“婶子,现已无事,只是为保万全,您须得将那黄鼠狼的屍身找着好生安葬祭拜一番,如此方能解了它的怨愤。”
“是是是,仙子所言,我自是无所不从的。”妇人又惊又喜,将她的儿子好好瞧了一瞧,又声涕俱下地感恩戴德了一番,便赶紧将二人带去休息。
“家中简陋,二位仙子金尊玉贵,怕是住不大习惯,若有什么缺的要的,尽管与我说便是。”妇人一口一个“仙子”,倒让两人不好意思起来。
江灵殊摇头笑道:“这里一切都好,我们没什么不习惯的,您自去照顾您的儿子就是。”
“诶,好,那,那我去了,二位好好歇着,就当是自家一样。”妇人连连点头,出去带上了门。
她们两人走了一日,早已觉得疲乏,终於得以歇息,都忙不迭地撒手丢了行李。江灵殊将床铺理好,一回头忽见灵衍愁眉苦脸地坐在床边,急忙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这副模样?”
灵衍咬着唇,心内纠结了片刻,终忍不住抬首问道:“你实话说,你在凌霄派的一年里究竟学了些什么东西?你先前只说学了些心法剑法,可没说连捉鬼收妖的本事都有了。”
江灵殊不知她为何如此认真,只觉好笑:“哪就称得上是捉鬼收妖了?不过略微会画些符咒阵法而已,与真正吃这碗饭的人比起来,可还差得远呢。”
谁知灵衍听了她的话,嘴一撇,竟是差些哭了出来,一下子不管不顾挨上去抱住了她,哀声道:“你,你以后别去做道士,好不好?”
江灵殊闻言,立时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她竟会想偏至此,本欲大笑出声调侃一番,可望着那双含着点点泪花的眸子,便什么也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