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王姓男子见对方有兴趣听,自己也越发来劲,灌了一口酒接着道,“我虽没亲眼见着,可听人说啊,顾二少的衣裳都碎成一块块破布了,那身上全是一道道极深的血痕,眼睛和嘴巴都大睁着,显见是遭遇了什么可怖之事,仵作验了屍之后,却说其是‘惊惧失魂而亡’,并非是死於身上那些伤处,也就是说,这人是活活被吓死的,你说这奇不奇怪?”
“嗨,他既是自己走进了深山里,若遇上了野兽,被吓死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这么一想,他身上那些血痕,也多半就是这么来的罢……”
“这还用得着你说,谁不是这么猜想?”王姓男子不屑道,“但仵作也说了,那些血痕并不像是野兽抓痕,且若是野兽,怎的他屍身完好,连跟脚指头都没被啃掉呢?”
羽白衣正啃着一根酸辣凤爪,听到这里时,颇为不自在地悄悄吐了块骨节出来。
“那,那或许是顾家的仇家以什么刀剑利器所伤?”
“得了吧,顾家也就是小富,算不得大贵之家,哪来的什么仇家,顾二又不是长子,便是冲着他报仇又有什么劲儿?且若是人为所伤,那仵作怎么会看不出来?又怎么会说他是被吓死的?”
对面的男子被他这三连问问得有些懵了,待回过神来一摸脑袋,便有些不耐烦地抱怨道:“哎呀,你怎地又在这里卖起关子来了,所以到底如何,直接给个准话就是!”
王姓男子“嘿嘿”一笑,拈了几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边嚼边道:“这可就是谁都不知道了,官府里的人也是一个个忌讳得很,所以对外也只说是遭了野兽没的命,我这些消息啊,也是因我那侄儿住在那仵作的表弟的叔叔的小姨子的大舅家隔壁,这才知道的。”
羽白衣和妖九染一听,差点便要笑出声来——这关系这么远,也不知传的话是不是得差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诶,那那日同去的另外十几个学生呢?难道就没一个发现异状的?我可不信。”
“这个我也是知道点的,”王姓男子一拍手,“哎呀,要不是你提起,我差点儿把那十几人给忘到爪哇国外去了!是这么回事,那日不是阴天么,那些人怕作诗作到一半儿下起雨来,便打算先到山上的寺庙里再商议。中途有一人见顾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痴痴呆呆跟着队伍走着,忽又掉头要往一条小道上走去,便叫住了他问他要做什么,顾二只回了一句要解手,他想着反正山道不过这么几条,他们从前也顺着主道去过山上寺庙,他定是不会走错了的,便由他去了。后来那十几人在庙里作着诗便将顾二给忘了,直到那人想起来久未见他,才觉着不对劲,便与几人一同去寻他,谁知几条山道都寻遍了都不见人影,就以为他是自个儿先回家了,没想到,唉!”
“啧,你这么一说,倒像是那顾二被什么东西给迷惑了自己上赶着寻死去了似的……听说那些山精野怪最喜阴天,怕不是就是这个原因罢……”
“可不是么,私下里都这么传着呢,”王姓男子压低了些声儿道,“顾家上下虽是悲痛万分,却也不忘请了道士在家中作法,可见他们心内也是明白得很。只不过这到底真相如何,怕是也只有死了的顾二和那凶手知道了。”
他们二人聊完这些,整个大堂都似冷了一些,许久周围的人才又开始各聊各的,渐渐恢复了寻常的热闹——再怎么诡异出奇,旁人家的喜悲到底都只是众人口中茶余饭后的闲谈,只要与己无干,终究触动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