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凰见断了线索,只能从另一头问起:“这院子的原主儿,可是燕燕楼的戏子怜月?”
“是。”聂夫人的眉色掠过寒光。
“方才那白幡上,我与辞雪说的话,想必你也都听见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帮下九流的蝼蚁,为了争个翻身的高枝儿,连性命也不要罢了。
“下面那些蝼蚁,毕生都想脱了贱籍,离了泥坑,攀上一个好人家。为此,最是不择手段的。
“应臣那孩子,我向来是不许他去烟花柳巷的。那里头的蝼蚁,倒不如说是一群蛇蠍,最是沾惹不得的。可应臣正是年轻气盛,想拦也拦不住他。
“两年前,他偷去了几回燕燕楼,遇上那当红的女伶辞雪,竟不知让那贱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迷得他颠三倒四的,整日嚷嚷着要娶辞雪。
“可这些低贱的下九流,是最不得娶进门的。这些人做了姬妾,除了玷辱门楣,招人耻笑,当真一无是处。
“尤其辞雪那个人,是极跋扈、极败劣的一个女子。这么个残花败柳,半点妇德也不讲,怎配进我朱家的门呢?
“那一回,应臣邀友设宴,叫上燕燕楼的女伶来唱戏。既有他相好的辞雪,也有那个什么怜月,模样也算挺出众的。
“席间,他只不过多看了怜月一眼,辞雪便黑下脸来,不顾场上的众宾友,大骂他贪嘴花心云云,闹得摔盘子撂碗,极是不愉快的。
“这等蛮横无理的女子,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打那以后,应臣便再不与她往来了。
“倒是怜月那姑娘,虽然也是个下九流,但还算低眉顺眼一些,对我儿也是十分用情。
“应臣那孩子心性最软,看人家主动投怀送抱,还是温柔貌美的一朵娇花,自然是来者不拒,又嚷嚷着要娶怜月了。
“这一回,我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只是多一个姬妾而已,又不是那顽劣跋扈的辞雪,来了朱家不会兴风作浪,败坏门楣,只要应臣喜欢,也就随他去了。”
子夜听聂夫人叙说这一通,心下冷嗤一声:“这些凡人真是可厌,情情爱爱而已,哪来的臭规矩一箩筐。”
“然后怜月便被娶进了朱家?”萧凰推开木门,浸着霉味的烟尘直冲面门,呛得好不难受。
“是。”聂夫人跟在其后,走进了荒屋。
屋里空空荡荡,除却简单的床帐桌椅,尽是些灰尘和蛛网。地上一大片烧焦的黑灰,散落着好些字纸。捡起一看,密密麻麻都是娟秀的小字,写道是: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
“凤求凰……”萧凰想起那老婆婆转唱的曲辞,翻来覆去,只见每一张字纸所抄,尽都是这首《凤求凰》,惑然问道:“这怜月,又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我常年在汉京,也不曾见过她几面。”聂夫人道,“问了好些丫头老妈子,都说她死了一年多,早都记不清了。”
“她们说,只记得这姑娘小小弱弱的,模样秀气,很温顺,话极少,身子很弱,总是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