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清晨,若谁能俯瞰大地,必会发现,往日里时长大门紧闭的华平城,各个方向的大门依次打开,或是小小的车队,或是独行的人儿,他们从城门离开,去向不同的方向。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华平城的大门依次关闭,城门外寒风萧瑟,和往常一样寂静。
天亮起,倭军的侦查小队远远的站在远处的山包上,小队长用望远镜确认了华平城没有动静之后,让手下回去传消息,“华平城并无异动。”
此时冲君落的车队已走出很远,易疏寒第一次出任务,并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任务,她有些兴奋的抆拭着上车前阿雁分给她的突击步木仓。
这批步木仓也算是秘党年前最新从倭军那边打下来的军资了,每个任务小队也就分配到两把,后坐力更小,精准度更高,子弹出膛速度也更快,威力自然更大。
冲君落把另一把分配给这次任务队里负责打掩护的一个战友,自己作为队长本可以留用的那一把给了易疏寒。
这次任务她没打算让女主真正的参与进来,虽然也安排了一个能干的同志保护女主,但她还是不能够放下心来,或许给女主用更好的装备,她才勉强能够放下心来。
“太阳同志,家里面交代好了吗?”冲君落在副驾上坐得笔直,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嘴里却飘出一句话。
易疏寒抆拭木仓杆子的手微微一顿,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嘴里状似不甚在意的回答,“都交代好了……嗯。”
冲君落微微抬头,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去,正巧和易疏寒对了个大眼瞪小眼。
易疏寒心虚的撇开眼睛,看向窗外,并企图转移话题,“阿雁,还有多久才到?”
冲君落轻笑一声,收回了目光。
“不急,还早呢。”
寒冬的早晨,虽有一些阳光,但却没有什么温度。
街上铺了一层雪,冷风嗖嗖的刮着,快到中午11点了,街上才有猫三两个人。
易府通常在11点半前吃午饭,快到点了,姥爷夫人姨娘,还有少爷小姐都坐在了餐桌前,佣人们在厨房里忙活,热气腾腾的菜一个接一个的端上了桌子。
易名看着自己身边还在空着的座位,皱了皱眉头。
“管家,大小姐怎么还没下来?”
候在一旁的老管家恭恭敬敬的回话,“老爷,我刚刚去敲过大小姐的房门,请大小姐下来吃饭,但是大小姐不在房内。”
正巧一个佣人端了菜上桌,补充了一句,“老爷,今个一大早,小姐就出去了。”
菜上齐了,易名有些担忧,但还是先让家里人吃饭,他自己站起身,披了件棉外套就出门了,只简单交代了一句,“我出门办事,你们先吃吧。”
新政府军部,易名见到了城防军统帅侯万兴。
侯统帅难得的着了军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看见一脸担忧的易名,他也只是点点头,让易名自行坐下。
易名在右侧的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就问,“侯统帅,好久不见,易某想知道,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了?”
侯万兴处理完手里的文件,就把钢笔阖上放下,他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水润了润喉,才优雅的站起身,走到易名对面的沙发坐下。
两腿一叠,双手十指相扣,手肘在沙发托手上搭着,后背放松的依靠在沙发垫上,侯万兴才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易名答到,“侯某不知道易先生说的是哪里的动静?”
易名心里着急,也懒得跟侯统帅废话,“我女儿今天一大早就离家了。”
侯统帅显得有些讶然,“人没找到吗?要不我让手下帮忙在城里打听打听?”
易名看着他,并不买帐,“来这的路上,我的人查到今早华平城几乎所有城门都放行了来路不明的人和车辆。”
“华平城的城门可是城防军把着的,侯统帅可正是城防军的统帅。”
侯万兴被易名质问,也不恼,“城防军的事,易名先生可是无权过问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易先生的女儿可不归我们城防军管。”
易名依旧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喜怒,“我以为侯统帅多少知道一些,毕竟每次我派出去保护易家大小姐的人手都很巧的被和侯统帅手下有联系的人给‘拦住’呢。”
侯统帅也不意外,“易大小姐的行踪,若是要查,也不是查不到。”
见侯万兴松口,易名直截了当,“说吧,什么条件?”
侯万兴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状似不明白的反问,“什么条件?”
易名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背对着侯万兴,看着窗外雪景,说道,“条件你定,把易家大小姐放了。”
身后半晌没有动静,易名也没转过身。
“呵。”侯万兴轻笑了一声,“我想易先生可能是误会了,城防军并没有抓走易大小姐。”
“你之前和我商量过得那件事,易某同意了。”
侯万兴也站起身,走到窗边,和易名并肩站着,“侯某也说了,侯某手下并没有抓走大小姐。”
易名重复了一遍,“那件事我答应你。”
侯万兴嘴角勾起,他说,“易大小姐出城了。”
“嗯。”
“她参与了一个任务,任务结束就回来了。”
易名叹了口气。
“本来易家祖训便是明哲保身,从不参与这些权力之争。”
侯万兴推开窗户,一股冷风窜了进来,“特殊情况自然要特殊对待。”
易名白了侯万兴一眼,转身离开,“具体事宜就今晚到你的万兴酒楼里谈吧。”
“易大小姐福泽深厚,会平安归来的。”侯万兴高声道,他转过身,易名已经离开了。
车队捡着小路走,终於在第二天傍晚抵达目的地。
冲君落指挥着两张车在大河南岸的一个山包背后的树林后面停好,车就停在几块大石头旁边,石头旁还有些灌木,将车藏住。这个山包上只有杂草,杂草长的老高,山包距离跨河铁路桥大概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往前一步是悬崖,悬崖下是奔腾的河流,后面是树丛和平平的草地,藏不了什么人,倭军也没发现有别的路,也就没有巡逻这边的习惯。
这条路还是很久前一个居住在铁路桥附近的一个村民告诉组织里信息课的人的。知道的人很少,走的人也很少,路边长了厚厚的灌木丛,车都差点开不进来。
尽管离驻守铁路桥的倭军还有很远的距离,但小队的人还是轻手轻脚的从车上下来,带着自己的装备跟在冲君落屁股后面弯着腰来到山包上,蹲在草丛里,借着天黑前最后的一点时间观察着铁路桥上的情况。
冲君落拿着望远镜仔细打量着铁路桥和南岸倭军驻守处的动静,另外有两个侦查员也借着望远镜仔细查看,其他队员持木仓警戒。
易疏寒安安静静跟在冲君落身后,她没有望远镜,看不清楚,只得望着冲君落的背影发呆,狼同志紧紧跟在易疏寒身后,眼神坚定。
倭军南岸虽然有四个小队的人在驻守,但是可能是龙国人过年的原因,他们有些松懈。
外面天寒地冻,除了照例巡逻的两个小队,其他倭军都藏在屋子里不出来。
这次冲君落她们的装备都是黑色的,随着夜幕降临,小队的人也隐入了夜色里。
铁路桥两端的驻扎部原先是有灯的,但是这里远离城镇,用灯的话需要使用发电机,发电机声音太大,影响轮休的倭军休息,驻扎在这里的倭军头头索性下令不许使用发电机点灯,美其名曰噪音过大,怕有动静偷袭听不见,其实就是倭军头头想安稳的睡觉。
夜色如墨,发电机已经在仓库里落了灰,照明的只有倭军手里的手摇发电电筒。
哨塔上一个站岗的倭军靠在柱子上拿着手电来回照射着周围的地面。
巡逻的两个小队一个在铁路口附近绕圈子,一个寻着铁路往桥上和往南的铁路来回巡逻。
两个小队每次天黑前同时从驻扎地出发,大约每一个半小时能在铁路桥口碰一次面,然后错开,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是冲君落小队动手的最佳时机。
在倭军毫无防备的时候,冲君落已经带着一串儿的穿着夜行服的队员悄摸着来到了倭军驻扎地门口的哨塔不远处的树丛草丛里了。
所有人的木仓上都裹了黑色的布条防止反光,她们静静地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等着时机降临。
驻扎地头头在空地上整理了两队倭军,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后,就让他们开始今晚的巡逻。
倭军一前一后分开,一队朝着桥的方向走,一队往驻扎地外面走。
哨塔的倭军用手电给驻扎地巡逻的倭军照亮了外出的路,等脚步声远去了,哨塔上的倭军就把手电晃向了别的方向。
冲君落挥了挥手,身后的队员分出去一波,往南方黑暗中摸了过去,他们要越过铁路到铁路另一边的驻扎地后面找合适的位置,架狙,架木仓,等待掩护最终的撤退,那边是大路,最后撤退时,留在车子边的队员要把车开过去,接应上人后就走。
此刻车子前的山包上,易疏寒一脸气愤的坐在草堆里,狼同志敬职敬责的蹲在她身边,持木仓警惕四周。
冲君落留了三个人看车子,一个是易疏寒一个是保护易疏寒的阿狼,还有一个此行专门开车当司机的一个瘦弱汉子,这个汉子虽然看着弱不禁风,但是车技可是一流的。
易疏寒看着远处亮着光的哨塔,心里越来越慌,她总觉得这次任务有些不对劲。
借着望远镜,易疏寒把哨塔那里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就是看不见藏起来的冲君落等人。
到晚上了,气温越来越低,易疏寒一心拿着望远镜看倭军情况,自己冷的发抖都没注意到。
然后她感觉肩上一沉,放下望远镜,发现是阿狼给她回车上拿了件棉的军大衣给她披上了。
“谢谢阿狼。”易疏寒紧了紧大衣。
阿狼对她傻愣愣的笑了笑,“太阳同志不客气,北雁走之前交代过我,说要是你冷了,把她的大衣给你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