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的是,早就对权力走火入魔的天帝并没有听从她的劝告;可惜的是, 这位无所求的爱着天帝的女神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多疑和疯狂。
她将自己的女儿变成了自己的神裔, 要用自己和亲生女儿血淋淋的死亡来换爱人的清醒和理智。
沧海桑田轮转, 日月星辰斗转。当回忆中那片金黄的沙丘被冰雪完全覆盖的时候, 当冰川冻土绵延至地下数千米深的时候,当变异的生物在无数代际的繁衍过后,当苔原植物总算从银白中窥的一线生机的时候......
冰原中心浑身赤裸的神明,终於在流不尽的鲜血和熬不完的苦难中, 一点一点的剥去了自己所有的魔族血脉。她用自己生身母亲赐予自己的血脉,带走了一部分生身母亲赐予的苦难, 堪堪让她体内的两种力量达成了微弱的动态平衡,保住了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至此,曾经的战神天祝月魇再不能使用任何大型魔法......
至此,高高在上的冰雪神就只剩下了一身支离的病骨和一颗只剩仇恨的心......
而那生剖出来的零星血脉就成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魔性十足的月魇。
温暄早就不敢再看那回忆哪怕一眼了,她竭尽全力的将视线都聚焦在面前这个身影身上,刻意的模糊了她身后红红白白一片的背景。
“阿暄,你怎么老哭呢?”月魇带着无奈的声音响起,温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月魇冰凉的手指轻轻的扫过了她的面颊,带来了些许酥酥麻麻的痒意。
天祝月魇那双黑的过分的眼睛就这样专注的看着她,好像那一滴泪水就成了她的全世界似的。她的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悲伤和不舍,就像是背负了无数如山般深沉的情谊。
温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明白月魇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的让她看过这些惨烈的回忆,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此刻又这样温柔。
明明就是她一意孤行要抛下自己去和天帝同归於尽的,为什么现在又在自己面前装的这样不舍这样难过?
不等她想通这问题,只见月魇忽地靠近了她,唇瓣带着清风掠过她的脸颊,替她啄掉了不知何时又沁出来的一滴泪珠:
“我的一生没有过什么指望,阿暄。我曾经唯一的期望,就是你能成为一个有未来可言有希望长存的人。”天祝月魇的手拂过温暄的头顶、耳畔,最终停在了她的两侧脖颈:“我的一生已经在烂泥里了,但只要看见你能光辉灿烂、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能把儿时那些阴霾都远远的甩在身后,就好了。”
“你是我活着最大的意义,阿暄。”天祝月魇的眼眶中闪烁起了明灭的泪光,温暄从没见她笑得这样开心过,就好像世间所有的温柔都摆在了她的面前似的:“你让我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做完了我就永远呆在幻境里陪你,好不好?”
温暄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只要天帝陨落,我就不会再有什么顾虑了。”天祝月魇笑得更灿烂了些,眉目间都带上了炽烈而单纯的欢喜:“我会永远陪着你,再也不用你等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