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神采才最怪异,超过唇间一抹红。
放纵与克制,欢喜与惊恐,茫然与笃定, 愚蠢与精明,贪婪与无私,都在这双眼中有迹可循。如果所有的颜色掺杂到一起,会调制成眼睛一样的黑色,那所有的感情汇聚到一起呢?
会亮晶晶。
那是一双在爱河里涤荡过千百遍, 洗尽铅华拂却尘埃的, 亮晶晶的眼睛。
简默迅速垂下眼, 颜妍回头就是一个关灯:“别看了, 没见识那样儿,把纸盯出来窟窿算了。”
“是没见识,没见识过这么丑的字。”
她把纸撂在桌子上, 破釜沉舟往床上一瘫,脸都忘了抆洗。脑袋一沾枕头,简默迫切地想要入睡, 实在并不是她困,只是她没真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逢场作戏她懂, 假意逢迎也精通,真情实感甚至也可以应付一点点。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教导过她,真情实感之后又躺在一张床上了呢?
而她天资愚钝,实在自己参悟不透。
闭着眼想数羊,数到第十只,羊的旁边就多了牧羊女。牧羊女回过头是颜妍的样子,颜妍让她想起之前刘倩倩推荐给她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校霸文学。那些在语言逻辑层面是小学生大白话,在详细内容层面过不了黄色审查,在实际价值层面损伤美好品德的东西,如雨后春笋一样在她的脑子里生根发芽。
颜妍叫了她一声默默,简默语气一惊一乍:“干嘛?”
“你僵得像死了十天没人给你下葬。”
简默:……
“对你的债主放尊重点。”
颜妍在她背后笑了一声:“虱子多了不咬人,债主先转过来,我要亲一口。”
她说她要亲一口,简默要发疯。颜妍也没听她答覆的意思,人家颐指气使惯了,通知完了直接上手,把人掰过来抱进怀里。
说亲一口,就亲一口。
很长的一口。
长的简默几乎喘不过气,幻觉自己还在那块羊绒围巾里,密闭,昏暗,闭着眼也能看到薄薄的红光,宛如天地之初的混沌状态,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接吻这一件事。
从前她总是挣扎,鱼死网破一样不挠出来个十八道血痕不罢休。这次她下意识还是挣扎,颜妍也下意识镇压,但很快都顿住了,挣扎的人缩了缩手,强迫的人也缩了缩手。要抓在脖颈上的指甲变成了轻微的瘙动,要抓出青紫的力道卸了九成,按着她的手陷进厚厚的羽绒枕头里。
简默差点被这种口水交换小游戏淹死,脚趾蜷缩浑身发烫,好不容易推开了颜妍,人还是懵的。
“不来了,我不行了。快睡吧。”
她慌里慌张扯被子,想把自己裹起来,扯错了,把颜妍的被子扯到自己这边。
颜妍把被子扯回来一点,跟她盖了同一床薄被:“冷死我没人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