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反省自己呢,他们孤立我,欺负我, 折磨我取乐仅仅只因为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 不要和我玩,我是个野种。不管我怎么讨好他们, 他们都只把我当玩具,随意打骂。”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朝池夏两人笑道,“或许在你们眼里,我可能在编故事,也可能夸张化了,但是只有我知道我身上有多少疤痕。”

“十七岁的时候,我的亲生姐姐特地过来告诉我,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我是我伯伯过继给我现在的爹的,那个时候我心里甚至有些好笑,早在我五岁被邻居一个阿姨指着鼻子骂是贱种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了。一开始我不知道贱种是什么意思,后来电视剧看多了,便懂了。我甚至连我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我的叔叔姑妈都嫌弃我,只因为我不是男孩,我爹不应该要我这个赔钱货。后来,我爹总是向我要钱,问一个学费都是自己赚到的学生要钱,我恨死他了,可是他得了冠心病,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这些都需要钱。”

“他做手术的那段时候,我没在他身边,不想见他是一个原因,自身难保又是另一个原因。我那个时候整个大腿都静脉曲张,我一直拖着没有治疗。后来实在是疼得受不了,我去了医院,医生把我腿上烂掉的肉剜掉,医生说我那种情况只能做全身麻醉,但是最好是不打麻药。於是我选择不打麻药,因为能省一笔钱。我一般情况都不会哭的,因为从小亲戚给我灌输的内容便是哭没用,女孩子哭真矫情,但是我那次真的没忍住,痛得眼泪直流,那个时候我爸手术刚做完没几天,就过来陪我,直到那天他悄悄出门在门口抹眼泪,我才知道,他还是爱我的。”

“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女孩有些哽咽,眼眸闪过泪花,又被她强行憋了回去。

“我爹跟我说,他不想再治了,费钱。最多再在这医院待一周,一周过后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要出院,不想治了。”

“我那个时候躺在他旁边的病床,看着他絮絮叨叨,心里想的是,这是第一次他单独对我说这么多话,不是谩骂不是责怪,好像在说遗嘱一样,他要是知道我当时的想法,估计会起得跳起来揍我一顿,挺晦气的。”女孩惨淡一笑,嘴角的弧度逐渐偏向虚无。

“第二天晚上,他又开始暴躁了,比我这个女孩子还怕疼,锤着墙骂娘,后来似乎是想通了,跟我说了存折密码,然后逐渐平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爹不治了,钱都花了,你这么活,你把护士叫过来……”女孩眼神逐渐黯淡无光,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顿时周边安静极了。

池夏听得入神,忍不住屏住呼吸。看女孩极致难过的模样,池夏澄清的眼瞳流露出一丝悲悯和遗憾。

“护士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气了,我抱着他,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他手上的温度一点点消逝。护士叫来医生,然后医生宣布他已经死了。”

“他的后事还是我一个人办的,护士当时看只有我一个人在,让我联系家里人把他的遗体带回去,我说我家里没有别人了,只有我。”

“头七那天,需要我去他坟头烧纸,我记得那天雷声特别大,雨也下得特别大,我不怕一个人去离家好几公里的山头去祭拜,但我是真的怕打雷声。怕得要死。我怕打雷也是因为小时候我那个妈跟我说,不听话的话就把我丢外面,那天下着大雨,电闪雷鸣的,结果她当真没有管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我哭着喊着说自己错了,让她开门放我进去,但她就像是聋了一样,门的那边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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