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办公室里又没了声音,因为感慨完这一句后纪若夏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了,这一次她是真的词穷了。想想前不久也是在这里,她说服了程建国同意季小花来给自己当保镖,如今她竟然对着连话都说不太利索的季小花词穷了。
纪若夏觉得自己没法再与季小花对视下去了,可直接把头偏去一边的话又太明显,於是她稍微低了低头,她的视线也顺着往下移到了季小花面前的合同上。
看着合同上自己刚刚写得端端正正的“纪若夏”三个字,纪若夏脑中瞬间闪过些什么,眼眸顿时一亮,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季小花为什么不想签字了。
纪若夏再次抬起头,试图安慰季小花:“字写得不好看也没关系,我不嫌弃,其他人也不会介意的。”
她满心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答案,却没想自己话音落后季小花依然在摇头。
纪若夏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了,她实在是无法理解,除非……
她左右胳膊肘支在办公桌上,双手十指交握,两个拇指轻轻磨搓着,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紧盯着季小花,再开口时声音比之前低了不少:“你不想签这份合同?”这俨然是谈判时才有的架势了。
季小花还是摇头,不只摇头,她还补充了一句话:“我愿意、当你的、保镖。”
季小花的话让纪若夏的情绪好了一点,声音又软下来,问季小花道:“既然不是不想签合同,那为什么不肯签字?”
这次季小花又回到那三个字:“我不会。”
而这一回纪若夏内心的烦躁终於不加掩饰地在脸上表露了出来,在情绪爆发之前,她抬起手捏了捏眉心,转过身去侧对着季小花。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直当着透明人的尤然小声说了句话:“要不纪总您帮小花把名字写上然后让她盖个手印?”
纪若夏闻言慢慢偏过头来看向尤然,语气不善道:“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就开始叫‘小花’了?”
无辜躺枪的尤然:“???”我是谁?我在哪?谁在跟我说话?
“要不纪总您帮季小花把名字写上然后让她盖个手印?”反应过来的尤然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当然,把对季小花称呼改了。
纪若夏这回还真认真想了想,然后有些怀疑地问尤然道:“我先签好字,她再画押。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种操作一般不都是出现在古装剧里面的吗?”
尤然:“……”
纪若夏:“还往往都是在屈打成招的时候?”
尤然:“!!!”
被自家总裁一说,之前还挺确定的一件事瞬间变得不太确定了,於是尤然迅速掏出万能的手机确认了一遍,十秒过后开始念答案:“只要当事人是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自愿按的手印,就有法律效力。”
听尤然念完,纪若夏眼神马上就亮了,面上喜形於色:“那……”
“我不按。”纪若夏的话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季小花这次没再重复那三个字,但也差不多,也许还不如之前那三个字。
纪若夏转头看向季小花,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然而依然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
纪若夏这回是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她就那么沉默地看着季小花,看着看着她就开始自我反省了。她这一上午都干了些什么啊,明明早上在车上还想着不理这个人的,明明昨晚睡觉前还在想着要给自己找个女朋友的,怎么一到公司就变成这样了?她现在让这人回一楼大堂门口看门还来得及吗?
从尤然拿着合同进来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过去差不多十分锺了,尤然之前还有些担心的补充条款季小花看都没看。在这之前她绝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卡在签字上,而且似乎就只是单纯地卡在签字上,没有其他原因。尤然一时也想不出其他折中的法子了,只能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自家总裁和她的贴身保镖在那里沉默对峙着。
尤然也没想到,最终打破僵持局面的,居然会是季小花,当然,纪若夏也没想到。
如果把三个小时前说服程建国和季小花同意调岗当成是一场谈判的话,那纪若夏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可她没想到,说服季小花在合同上签个字居然会是场这么硬的仗。
就在纪若夏在反省的过程中思维发散得越来越远时,季小花出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听到季小花说:“我可以、按手印,不签名字,只按手印,我愿意当你的保镖。”
最后那八个字,季小花就在几分锺前才说过一遍,这回再说的时候比之前那次要流畅得多,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纪若夏闻言猛地一怔,刚刚的那些暗黑反省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咻”的一下不知道飞哪里去了,之前一直僵着的神色也立马冰消雪融,对着季小花笑出了一口亮闪闪的白牙。
尤然有些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刚刚明明这两人是在吵架来着,为什么她却突然有种被喂了狗粮的感觉?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大约三十秒后,纪若夏将视线从季小花那边移向尤然,脸上的笑依然没收,只递了一个眼色给她。
尤然立刻了悟,她手机上刚刚打开的网页还没关,只不过这一次她只是很认真地在低头看着手机,却没再把看到的内容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