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夏眼睛发亮,良久后才终於回过神,忍不住夸赞道:“就你这一手字,征服老纪是完全没问题了。”她这话说得其实还算是保守了,以姜尚的书法水平,就算是办一场个人书法展也是没问题的。
姜尚被纪若夏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用毛笔定定点了点鼻尖,然后小声道:“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写字了,还是得再练一练才行。”
纪若夏:“你觉得还要练那就再练一会儿,不过你在原来那个世界真的只活了十七岁吗?我觉得你这字得有几十年的功力了。”
姜尚又被说得脸有些红,但她也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只是道:“我确实只活了十七岁就到这里来了,这一点肯定是没错的。”说着她低着头又要去写字,正要下笔,她突然想到什么,又抬起头来问纪若夏:“你有什么喜欢的诗没有?”
“诗啊……”纪若夏自然知道姜尚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她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些描写情爱的古诗词,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啦,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啦,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啦,然后纪若夏不自觉就呲了一下牙。
姜尚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纪若夏:“没什么,牙酸。”
姜尚:“你就没有什么推荐吗?”
纪若夏抛掉脑子里那些酸溜溜的情诗,然后很快想到了一句她很喜欢的诗,於是自然而然地就念了出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姜尚眼眸微转,也没跟纪若夏确认她刚念的那句诗具体是哪些字,提笔就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很快,纸上最后一块空白的地方也被黑色的方块字填满了。
纪若夏自是在旁边看着她写,十四个字竟是没一个字出错,看得纪若夏都有些惊奇:“你之前就知道这句诗?”
姜尚:“不啊,我刚刚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诗,里面确实有几个字是我凭感觉瞎猜的,都对了吗?”
纪若夏目露赞许,说话时语气也很坚定:“嗯,一字不差。”
姜尚倒也没怎么沾沾自喜,而是将视线落在纸上墨迹渐干的那句诗上:“这句诗的意境实在是美,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让人惊艳的诗句。”
纪若夏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嗯,我也觉得这句诗很惊艳,我这里还有很多绝妙的诗句,你应该也会很喜欢的。这样,我们就像刚刚这样,我来念,你来写,再看你写得对不对。”
姜尚面上一喜,眼睛也跟着发亮:“好啊。”
就这样,纪若夏脑中不断涌上上学时期背过的各种诗句,姜尚一边听她念一边写,居然大部分的句子她都能一字不差地写出来。偶尔有写错字的,姜尚便在纪若夏的指点下把整句诗重写一遍。
“这是最后一首了啊。”纪若夏再开始念之前先跟姜尚说好,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而她肚子里的诗念的也差不多了。“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纪若夏诗念到一半突然卡住了,杜甫的这首诗被后人评为“古今七律第一”,她有意把这首诗留到最后,却没成想竟然翻了车。
姜尚不是第一次听纪若夏念出一整首诗了,之前她已经念过几首绝句,只是这一次四句念完,这首诗明显还有下文,而纪若夏却偏生卡在在那里没再往下念。姜尚把纪若夏念的那四句已经在纸上写了下来,冲冲没等来下文,便忍不住抬头去看她:“然后呢?”
纪若夏:“我一时想不起来了,等一下,我去拿手机查一下啊,等我一下。”很快,纪若夏手里多了部手机,低着头一阵敲,然后继续念道:“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姜尚听着纪若夏口中念出的句子,低头蘸了墨继续在纸上写着字。
从姜尚刚坐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可她的背依旧挺得笔直,握笔的手也丝毫不见颤抖,哪怕是脸上的神态都与刚开始时毫无二致。
纪若夏看着这样认真写着字的姜尚不自觉地有些愣神,这样的姜尚仿佛格外吸引人,尤其是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好了,你看下我写的对不对。”姜尚终於将毛笔搁在一边,轻声喊纪若夏过去她那边评判,却不是评价她字写得怎么样,而是看她有没有写错字。
这首诗虽然念的过程中出了点小插曲,不过并没妨碍到姜尚把它整整齐齐地在纸上写下来。纪若夏看着她写的,自然知道她写的这首诗也是全对,不过她走到姜尚那边之后还是先忍不住盯着满页令人赏心悦目的小楷看了半分锺,最后在姜尚的又一遍询问之下才给出回答:“写的都是对的,我女朋友真厉害。”
这一通书法练下来,姜尚的自信又长了不少,早忘了下午出门时在车上莫名兴起的那股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