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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枝连连应声,目送着少年走远的背影,掌心不觉已生出冷汗。

她伺候小姐多年,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一时之间舍不得改口,没想到这位看着虽不冷不热,对这等细微末节的小事却如此上心。

只怕从今往后,须得打起十分精神应付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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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漫染这一觉倒是睡得很安稳。

只不过到底是在新床上,她没有像在家中一般,日上三竿才肯醒,待到天色大亮,满室华光之时,她睁开了眼,便盯着头顶陌生的床帐再也睡不着。

雪枝掀开帷帐进来伺候:“姑……世子妃,该起床了。”

段漫染难得没有同雪枝有来有回地磨蹭,她坐起身,摸到枕旁已没有他人余温,想来林重亭早已起床。

两相对比,段漫染自惭形秽:“林重亭呢?”

“世子爷在书房里处理公文,一炷香前还吩咐人来传话,若是姑娘醒了,就该随他一起到祠堂祭拜公婆。”

若不是听到雪枝的话,段漫染早已忘了还有这回事。

新婚第二日敬见面茶,乃是必不可少的流程,就算林重亭爹娘早已战死沙场,可祠堂里的牌位还等着。

段漫染虽说惫懒,但规矩还是懂得,一想到公婆的在天之灵久等新人不至,她心虚得要命,连带着就是林重亭也埋怨起来:

“明知今日该早起,他却只顾自己,也不肯将我唤醒……”

婉转动听的嗓音隔着一扇窗,传入正要进屋的林重亭耳中。

尽管是头回撞到段漫染这般脾性,她却已想象出少女嘟囔着埋怨时是何等娇憨姿态。

眸中覆上一层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暖意,林重亭并未进去,听到屋里女子匆忙梳洗,又时不时说上两句话:

“这条裙子怕是太艳,不合规矩,换条再素些的。”

“先不必用早膳,夫君那头还等着。”

……

林重亭双手环胸斜倚在窗边,她半阖着眼,听着少女的声调时高时低,宛如缓缓拨动的琴弦,又似枝头黄莺。

临安的冬天里头难得有暖阳,今日却风光晴好,照在身上叫人分外觉得暖洋洋。

林重亭就是这般站在外头,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终於听到里头快梳妆好,这才不疾不徐迈入寝房当中。

菱花铜镜中倒映出少年的面容,段漫染下意识弯起眉眼:“夫君忙完了?”

软软的嗓音,仿佛先前埋怨林重亭不肯叫她起床那人根本不存在。

林重亭唇畔弯起,又习惯性将那丝笑压了下去:“可收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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