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尚热,林重亭并没有急着脱衣洗沐。
她不紧不慢踱步到榻旁,脱下外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坐下来,随手拿起小桌上的棋谱翻看。
林重亭自幼不喜看书,棋谱却是例外,她看得全神贯注,仿佛浑然不觉寒意。
还在正月里,尽管屋子里烧着碳火,寒气却并没有半分消减,林重亭拿书的手逐渐僵冻得没有知觉,翻页的动作有些冲钝。
她坐在榻上,依旧没有动,时而低咳两声,以压抑住不出动静,似是生怕吵到隔壁什么人。
直到将整本棋谱悟透,已是一个时辰过后。
林重亭终於放下棋谱起身,来到偏房的浴桶旁。
水温已凉,她解下最后一件衣裳,将自己整个人浸了进去。
……
段漫染是天快亮时被吵醒的。
院子里脚步匆匆,似乎有人急急忙忙地进出。
县令府的床上虽是铺了上好的绸缎,但到底不是自己平日里睡得那张床,她本就睡得不大安稳,听到门外的动静,霎时睁眼醒了过来。
从床上坐起来,段漫染先看了放在床头的白瓷兔子一眼,又道:“雪枝,发生什么了?”
雪枝也是刚醒,她忙披上衣:“姑娘且等等,奴婢这就去外头打听。”
很快,出去的雪枝就回来了,她面色凝重:“姑娘,听说是世子昨夜受了风寒,眼下正高烧不退——”
“什么?”段漫染顾不得其他,忙坐起来朝外头走去。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日瞧上去,林重亭还好端端的……不对,她真是蠢,正所谓病来如山倒,若单是用眼睛看,又看得出什么来?
林重亭床前,已站了不少人。
有生怕世子在自己府上出事的张县令,有关心他的七皇子,还有为少年诊脉的林重景。
唯独段漫染这个枕边人,倒成了来得最晚的。
她站在几人后头,看见少年面色白得像一张纸,他双眸闭阖,像是永远不会睁开。
然而下一秒,林重亭唇瓣动了动,似乎呢喃着说了什么。
离他最近的林重景原本皱着眉,在听清林重亭说的话后哭笑不得道:“弟妹就在这儿,你要想见她,也得先好起来再说。”
段漫染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讷讷问道:“不知夫君眼下如何?”
林重景收回手,没有瞒着众人:“不太妙,只怕再这样烧下去,非得烧糊涂不可,也不知他这是怎么回事,分明昨日我替他诊脉,都不似这般虚颓……”
话音未落,一旁县令战战兢兢开口:“不知林世子该如何医治才好?可有下官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