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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陈冬宜抓住江枝的手腕, 她的手腕好细, 在她的手掌里愈发显得窍瘦, 陈冬宜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她:“陪着我。”

江枝缓慢地回握住她的手:“我陪你。”

时差有七个小时, 那边才八点多,这通电话接通的很慢, 过了很久才有人接起, 用当地语言问了声好,陈冬宜用英语回复, 问乔珍女士在这家疗养院吗,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 又问可以跟她通话吗?

那人问她是哪位。

陈冬宜低声说:“我是她的女儿。”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登记好信息后,让她稍等片刻, 然后便是长久的安静。陈冬宜握着江枝手腕的手情不自禁地用力,江枝安抚地拍了拍,夸她:“你的口语真好听。”

陈冬宜的注意力被移开了些,放空的目光定在江枝的脸上,她牵出一丝笑:“班长。”

江枝轻声温柔:“我在这。”

陈冬宜便像注入了无穷的能量般,原本摇动生怯的心又生出了巨大的勇气,她长吸一口气,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近。

有人拿起了听筒。

她开口:“喂?”

陈冬宜的喉咙发干,好一会儿才回了个你好,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并没有告知打来电话的是她,语气漫不经心:“有事吗?”

“是我。”陈冬宜用中文说:“我是陈冬宜。”

沉默。

沉默。

无尽的沉默。

悬挂在无形的电话线上,顺着电流在地球的两端蔓延,这股沉默似乎是隐形的,绞在陈冬宜的脖子上,她觉得窒息,她需要被拯救。

江枝捏了下她的手。

窒息感突然消失,她被拯救了。

电话那头也传来了声音:“冬宜?”

颤抖着的,不掺杂任何装出来的不在乎,漫不经心的面具被丢到了一边,她握紧了听筒,不可置信地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冬宜?”

陈冬宜定了定心神:“是我。”

她说:“妈妈。”

话刚落音滚烫的泪水就从眼眶里跌落下来,撞到了江枝的手背上,她的心被烫得缩了下,想把陈冬宜包裹起来,为陈冬宜建造一座没有烦恼的乌托邦。

这场通话持续了快三十分锺。

下课铃声打响,嘈杂的玩闹声和又响起的上课铃声都远去,这节课没有班排到上体育课,整个校园都安静了下来,陈冬宜才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那一秒,江枝就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背:“做得很好了,冬宜。”

陈冬宜埋在她的怀里哭,她有一两分锺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哭这十几年来的苦难,还是哭她母亲的遭遇,是哭终於守得云开见月明,还是哭她有这样可以放肆大哭的怀抱。

或许都有,或许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