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见了云清,她从不让他费心,什么事她都能处理得很好,无需他多言。原以为他们父女间没有什么话好讲的,直到此刻,万万千千想要细水长流慢讲时,却怕惊扰了她。
他把上云清脉搏,摇头,眼泛泪花,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仔细掖好。
天已沉沉黑下,不透一丝光亮,此时接近凌晨。云重明白,自己的女儿至多撑到明日酉时,也许……也许未必能过正午。
玉玲儿端着热水回来,听到声响,云重抆干眼角泪迹,深吸一口气,起身让开座。
“你来吧,我就先回去了。”云重说。
“阿爸。”玉玲儿朝他跪下,“求您救救云清吧,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您了。”
“起来,先起来。”云重弯腰扶起她。
眼前玉玲儿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六爻石撮成了她与云清的一段关系,她们两个你不情我不愿,本以为荒唐至极,而这近半年的相处,却让他不得不有所改观。
云清满意,玉玲儿也珍视,长久下去未必不好,成亲本就是寻个伴。
“罗长老的云还丹云清已经服下了三颗,却没有半点起色,他是我族最厉害的药师,他都无策,我也无能为力了。玲儿,你是个好孩子,这几个月你照顾云清,辛苦了。”云重道,“等将来,你若是……”
玉玲儿摇头:“阿爸,我愿意,我愿意一直照顾云清。”
云重明白玉玲儿懂了他的意思,这么好的姑娘他不愿意耽误,就让她再陪完云清最后的这十几个小时吧。
再看眼床上虚弱的云清,叹气离开了。
玉玲儿坐在床边,拧干毛巾,细心为云清抆拭脸上。抆着抆着,玉玲儿再次压抑地哭出了声,指尖颤抖着轻抚她的脸颊。
平缓情绪后,解开云清衣裳。桌旁有人送来的白色衣服,按他们族规,将死之人须着白衣白裤,一身素净地离开。
抆拭完云清身子,玉玲儿拿过衣服,族人曾说帮她,她拒绝了,她要自己来,送云清最后一程。
衣服底下还有一套,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她是药师,懂得死亡的可怕,也更珍视自己的生命。但因云清,她明白了生活不只有采药煎药,不只是一成不变地活着。
每日看见她,等待她回家,为她做饭熬药,她心甘情愿也享受这份平常的美好。
她已经离不开这些琐碎的时刻了,她爱云清,云清在哪她便去哪。
玉玲儿最终还是没忍心为云清换上白衣,不愿扰醒她,也不愿见到那样的云清。
她着一身素白,静静地侧躺在云清身边。
直到天蒙蒙亮时,外面传来族人活动的声响,一夜未眠的玉玲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眼角再次滑出泪水。
白遥休息了一晚,大早起来准备去看看云清情况如何,却见不少族人均往一个地方过去,她决定跟上去瞧瞧。
一群人围在六爻石周围,望着圆坛上跪在六爻石前面的族长。他换了身衣裳,只是普普通通的寻常族人着装,意味着他放下了族长的身份,以一位父亲的名义祈求保佑,保佑云清安然。
“族长从昨晚开始跪起,现在已经三个多时辰了。”有族人说。
三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