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母亲那句恶语,有一句话,母亲其实说得很对。

皇太子暴卒后,朝堂暗涌密布,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而越国公那个……蠢货,在这个节骨眼上上蹿下跳,就算不沾上蔡国公府,也早晚会惹祸上身。

她能做的,不过是在祸患临门时,豁出性命,尽力保住母亲,如此而已。

也好。母亲本来就不想生她,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就当是她高睦从来不曾降生好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注定无法成为锦衣最喜欢的人了。

也幸好她还不是。

锦衣有那么多家人,少她一个也不少,届时,想必不会太难过吧?

高睦想到,太子病逝时,舞阳公主也曾伤心流泪,却没有一直沉湎於悲伤之中。她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没错,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若有一日,我死了,公主会难过吗?”

“高睦,你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今日发生什么事了?”舞阳公主此时已经再度站在了庭中的箭靶前,正在张弓瞄准。听到高睦的问题后,她手指一滑,箭矢完全脱靶了,直接落到了空地上。她根本顾不上那根脱靶的箭矢,而是着急地转身看向了高睦。

高睦在那根落空的箭矢中,看到了舞阳公主的态度,她的心底,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丝喜意。

这丝喜意,让高睦意识到了自己的另一重贪心——她虽然舍不得锦衣难过,却希望锦衣为她的死讯难过。

这个矛盾的念头,让高睦一时有些怔愣。

舞阳公主见高睦不说话,越发着急了起来。她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檀弓,抓住了高睦的胳膊,催促道:“高睦,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越国公府的祸患,还没有发生。高睦对局势的揣测,又建立在对圣心的揣摩之上,不宜宣之於口。恰逢一阵秋风,吹落了许多树叶,高睦便指着纷飞的落叶,对舞阳公主说道:“没有发生什么。只是觉得,人生在世,就像这些落叶一样,终有一死。就突然想问问公主,若我死了,公主是否会为我难过。”

“真的只是突然想问问吗?”舞阳公主觉得高睦不像是伤春悲秋的人,所以还是有些狐疑。要不是她的医术没有学到家,她都想给高睦切脉了。

“嗯,公主知道的,我若死了,我的父母都不会为我难过。我就想,若我死之后,连一个为我难过的人都没有,那我这一生,就像是一片无足重轻的落叶吧。”高睦本来只是找了一个托辞,结果越说越觉得符合自己的心态。

舞阳公主听到“父母”二字,倒是立马理解高睦的感伤了。她当即应道:“你要是……,我当然是会难过的。但是你不能……,我们得一起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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