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处忠指挥小太监砸门,站立的位置本来就离高睦更近,早在皇帝之前,丁处忠就留意到了高睦身上的血印。他心中本来就在打鼓,察觉皇帝不满的视线后,丁处忠更觉头皮发紧。之前端给高驸马的,分明只是一杯寻常的烈酒,高驸马怎么还是吐血了?别是出什么差错了吧……

皇帝对孙文昺问道:“你说你把朕赐给高睦的鸩酒,换成了无毒的酒水?”

孙文昺跪在皇帝面前,没能看到高睦衣衫上的血污。他应道:“是,孙儿违背了皇爷爷的旨意,罪无可恕,愿受一切惩处。只求皇爷爷,看在小姑姑的份上,看在小姑父至孝之心的份上,留下小姑父的性命,也给王氏一条生路……”

“去给高睦瞧瞧脉,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中毒。”皇帝打断孙文昺的求情,派出了自己的御医。正好御医刚给舞阳公主把过脉,还没能离开现场,皇帝用起来倒是方便。要是高睦已经活不成了,那接下来的戏也就不用唱了。

御医见多识广,在高睦身上探得女脉后,也没有表露出丝毫吃惊,只是暗自怎舌。男得女脉为不足,难怪高驸马与舞阳公主成婚数年,公主的肚子一直没有喜讯。

深谙宫中生存之道的御医,完全没有多嘴的意思。既然皇上不是要为舞阳公主求子,他便绝口不提高睦的“不足”,只道:“回皇上,高驸马不曾中毒。”

“那他何故吐血?”

“回皇上,高驸马悲伤过度,气血上涌,故而口吐鲜血。”御医说到这,想起舞阳公主相似的脉像,心中倒是有些感慨。难得皇室之中,竟有如此恩爱的夫妻,要不是他身上系着掉脑袋的干系,他倒真想提醒高驸马,需得早日调养,才好延绵子嗣。不过,高驸马的毒酒虽然被太孙殿下换下来了,他这条命却也未必还能保住,说不定他这辈子都不用操心子嗣之事了吧。

皇帝听说高睦和舞阳公主一样,都是“悲伤过度”,眼神微闪。他挥手遣退了御医,盯着高睦衣襟上的血迹,叹道:“文昺说得不错,高睦,你和锦衣,真称得上鹣鲽情深了。”

高睦本来就记挂舞阳公主,如今既然脉像已经暴露了她的在意,她犹豫了一下,便想问问舞阳公主的情况。

没等高睦开口,孙文昺已经抓住了皇帝的叹息,劝道:“孙儿知道,皇爷爷也心疼小姑姑。方才小姑姑的情形,皇爷爷也看到了。小姑姑只是看到小姑父喝毒酒,就已经悲伤得厥了过去,要是小姑父真的不在了,孙儿真担心小姑姑也活不成了。求皇爷爷,为了小姑姑,一定留小姑父一命。高松寿与他的正妻王氏不和,此事天下皆知,高松寿谋反,王氏定不知情,皇爷爷就直接宽恕王氏吧,不要让小姑父以子命换母命了,可好? ”

“王氏是威忠武公王昂仅存的血脉,朕看在王昂的份上,也想保住他这个独女。只是王氏毕竟是高松寿的正妻,高松寿犯下谋反这样的重罪,朕若是屈法,直接宽恕王氏,天下奸徒必生侥幸之心。将来若是人人都有样学样,置国法於何地?你小姑父身在法司,也是深知屈法之弊,才会提出子替母死之策,以求情、法两全。不信你自己问高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