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这不是老同学这么久没见面了,想见见嘛。对了,说起见面这事——”
遥遥女声由远及近,快要探到崔栖烬的耳边,将她跑偏的思绪敛回来。
她“啪”地一下将面具翻转,表情平和地扭过脸,恰好便看到一位女同学凑到她面前,眨巴着眼睛,
“上次你去香港出差是不是见到池不渝了?她看起来怎么样?”
池不渝,池不渝,又是池不渝。
场地因素决定了崔栖烬所能听到的声音,她的耳朵太灵敏,而大脑估且一算,让她烦躁地估计,在十分锺内大概可以听到一百个池不渝的名字。
被提及最多的,就是池不渝半年前去香港上服装设计课程的事。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池不渝所成立的新中式旗袍品牌,被竞品买黑稿营销暗指近两年推出新品重复度高的事。
池不渝似乎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那么毅然决然去的香港念书?这个笨蛋。
崔栖烬想如果是她,那她绝不会因为其他人的看法做这样的决定。无论是指责也好,批判也好,都无法让她改变自己的生活常态。
人类不是促进她做任何改变的驱动力。并且她喜欢一成不变,她的生命也不需要惊喜。
当然,池不渝终究不是她。认识她的人会说她凉薄说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同学情谊的存在,而认识池不渝的人,会说这个人虽然有些娇气但很讲义气而且相处起来很舒服。
於是所有的老同学都比她更关心池不渝的现况。
崔栖烬抚了抚微微跳动的太阳穴,慢悠悠地说,“不太记得了,应该挺好的。”
半年前的事,谁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她用手指捻着面具发硬的边缘,在心底倒数着时间的流逝,轻描淡写地想。
——还有八分锺。
“行,挺好的就好。”问话的女同学接了话,大概认定崔栖烬说挺好的就是挺好的,便没再追问,坐回了座位。
崔栖烬友好地回一个笑过去。等人移开视线,便又缓慢敛起嘴角的笑。
之后这一桌的话题没再提到池不渝,或者是崔栖烬。
她微微眯起眼,能感觉到鼻腔里已经充斥着各种迷虚黏腻的气息。她一向不喜欢这种人多的社交场合。
还剩五分锺的时候,台上驻唱歌手离了场,初雪活动快要开始,音响里开始放一首老歌,陶喆的《普通朋友》。
20:56,其实这时候离开也未尝不可。可她实在讨厌制定好的规划被推翻被颠覆,即便在这里待十一分锺只是一个临时规划。但一旦没能完成这个临时规划,都会让她觉得就算离开,也像是留了点东西在这里。这种像是遗漏什么的感觉很不好。
而这种感觉来得毫无缘由,以至於她只能将“感觉”这一类事物都归类於人类通病。
陶喆唱到第一句“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时,她通过翻阅手机来消耗时间,发现这首《普通朋友》的时间是四分十五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