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往前开了,她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江风吹起来,池不渝绒绒的头发飘到她颈下,弄得她后颈很痒。
黑鸦片的味道变淡,还混着清爽微甜的凤梨气泡冰气息,后来她无数次回想,都觉得乐山江边的风对她而言就是这个气味。
她们路过路边矮小的白色房屋,映着路灯的白色栏杆。车驶过一个减速带,一个颠簸,吓得池不渝拽紧崔栖烬的衣摆,好像很害怕她会掉下去,因为没有头盔而脑袋开花。
透过后视镜,崔栖烬看到池不渝的脸——
池不渝戴着圆圆半盔,发尾被江风吹着,眼周附近映着明亮的淡蓝的夜色。在减速带远去之后逐渐放松,眯起了眼,像一只毛发被风吹得很凌乱的白色博美。
崔栖烬也看到自己的半边脸——
头发很乱,嘴角却上扬,应该都是被风吹的。
车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马路越来越宽敞,同行的车越来越少。陈文燃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大叫一声“这是什么”,然后酒鬼情侣的车上传来嘈杂的音响声,熟悉的旋律响起。
歌手本人还没出声。池不渝和陈文燃就同时在风里毫无顾忌地大声唱——
给你我的心作纪念![1]
她这辈子应该是注定当不了港台歌手了。崔栖烬看着她到处乱飞,快要飞到自己胸前的发,想说池不渝你抢拍了。
她们骑两辆摇摇晃晃的电驴,大摇大摆地唱,后来连冉烟都加入。此时的街头好像只剩下她们一辆车,好像不是在离成都只有52分锺高铁的乐山,是厦门、台湾、大理和西藏……好像她们也不是都已经二十六七岁,而是刚毕业,在完成一场正大光明的毕业旅行,像四只斗志昂扬的青鸽,在不知名的马路任性妄为。
唱到结尾又开始从头唱,车头录制的喇叭里只有这一首《青春纪念册》。陈文燃讲老板歌单还蛮老的,但还意犹未尽,关了音乐,干脆在风里大喊,“我们来接歌吧!”
喊完这一句,也不管别人答不答应,就突然接一句,
“爱情好像流沙~”
崔栖烬感觉自己身后的池不渝蠢蠢欲动。她开着车,和冉烟一前一后,果不其然,池不渝下一秒就在她背后唱,
“明知该躲它~”
冉烟在嗡嗡的电驴声里接,“无法自拔。”
风呼呼地吹着,将崔栖烬的发和池不渝的纠缠在一起。崔栖烬不出声,只是听,听她们三个又开始闹闹腾腾地,拐着往不同方向奔跑的音调,齐声往下唱,
“是一再的做一再的错,不由我~”
这天晚上,崔栖烬不记得这三个人到底唱了多久的歌,也不知道她们两辆小电驴开了多久。印象中是从满电开到快要没电,车越开越慢,都已经快要停下来,也不知道是在唱到哪一首,跨过哪一段路的减速带,更不知道池不渝到底是由於兴起,还是由於害怕,轻轻环抱住了她的腰……
她隐约记得,在车快要没电,车速将吹在脸上的风变柔和的那个时分。接歌的几个人开始不停地用“爱情”接唱——
陈文燃唱,“印象中的爱情,好像顶不住那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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