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安苳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这么不见外。
安苳想了想,把烤肉盘往岑溪跟前推了推,起身绕过桌子,坐在了岑溪身边,侧头对她温声说道:“面对面不好说话,这样可以吗?”
岑溪有说不可以吗?
她偏开脸,骄傲地一声不吭,但也没说“不可以”。
两个人的肩膀时不时挨在一起。
她听到安苳轻声说道:“岑溪,我妈离婚,生病,都是因为我。”
安秀英在结婚前,身体其实非常健康,在村里也是出了名地能干。
她是长女,从小就帮父母照顾弟弟们,后来两个弟弟陆续出去城里打工、成家,她才开始考虑自己的婚姻。
经过媒人介绍,她认识了郭兵。
郭兵家在百里之外的一个村子,家里穷得叮当响,优点是个子高,外形尚可,还接受做上门女婿。
安秀英不想远嫁,想留下来照顾父母,便走进了这段婚姻,郭兵也搬来和她一起住。
可刚结婚没多久,郭兵便暴露出了本性,吃喝嫖赌,偷鸡摸狗,把安秀英父母的存折都偷走了。
安秀英的两个弟弟生怕父母老本落在这人手里,回来大闹了一场,说要把郭兵赶走,当时安秀英已经怀孕,为了让父母和弟弟们顺心,只好跟郭兵回了老家。
郭兵酗酒,喝醉了就打人,砸东西,安秀英在暴躁惊惧中艰难生下了孩子,因为胎位不正差点难产,又因为没去医院处理,落下了一系列后遗症。
郭兵父母见她生了个女孩,都十分不满,但卫生所的医生告诉安秀英,她这次生育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不光是不适合再怀孕,基本的生活都会受影响,最好马上去大医院治疗。
安秀英的钱早就被郭兵输光了,她回去求父母,给弟弟打电话,得到的却只有敷衍。
她的病就这样耽误了下来。
无数次的争吵之后,郭兵在父母的劝说下去城里打工。
后来他以看病为理由接走了父母,留下安秀英和安苳母女二人,以及那三间破屋。
直到他回来和安秀英离婚,安秀英才知道,他在城里傍上了一个当地女人,已经过上了不错的日子,两个人的儿子都出生了。
在安苳的印象中,郭兵走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安秀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尝试自杀。
当时安苳太小了,还不懂什么叫“死”,拿着安秀英用来上吊的草绳玩,安秀英带她下河,她被冰得咯咯直笑,还以为母亲在和自己开玩笑。
也许她那时太小了,也许因为她生性就乐观,她还不知道母亲恨她。
后来,她才从那些谩骂声中,渐渐明白自己的到来,对安秀英来说,是一种诅咒。
说这些事的时候,安苳的语气始终轻松,好像在说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