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咬住唇,眼眶微热。
她几乎,或者说已经,被深深地感动了。
还有什么,是比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在喜欢着自己,更令人欣喜的呢?
可是……被安苳的眼泪浸泡软烂的,只是心脏的最外一层。
冰冷理智的核心还在照常运转。
它对岑溪提交了一个最直接的疑问:安苳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喜欢女人,这份“知道”到底能延续多长时间?
高中时代,在岑溪的冷眼旁观中,安苳和其他女生无异,追当时最热门的言情小说,和女生们扎堆讨论男明星,和一些在岑溪看来都是蠢货的男生们打闹。她向来不是主导话题的那个人,和大多数人都相处得很好。
睡在岑溪上铺时,安苳床边墙上还贴着男明星的海报,似乎是邹琳送的,但安苳还是很喜欢不是吗?
后来安苳也一直把“以后的男朋友”“结婚”这样的字眼挂在嘴上。
而现在,安苳说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看着安苳紧张的样子,她脑子里闪过之前的无数画面。安苳是怎么帮她运货的,怎么搬书搬到满脸汗水;怎么一脸认真地帮她拍照、帮她换走廊的声控灯;在她难以自制的瞬间伏在她身上,紧紧地抱住她,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温柔而又努力地把她送到云端……
安苳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她一点都不怀疑安苳此刻真的喜欢她,那些相处的时刻也是真的喜欢她。
但是……
她理想中的“爱”,并不仅止於此。
她还在幻想着某种“永恒”,某种超脱世俗的“激烈”,某种深入骨髓的深刻联接。
她有点想哭,但更多是害怕。
事到如今,她终於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害怕真的和安苳在一起。
和一个白石镇女人在一起。
她也喜欢安苳,但还没喜欢到,愿意为了对方重回白石镇的世界,谈一场性价比极低的恋爱。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她喜欢安苳,但并不喜欢喜欢安苳的自己。
怦然的心跳恢复正常,岑溪看着安苳,冷静地说道:“安苳……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女人。我们的事只是意外,之后也是你主动的,不是吗?”
安苳泛红的脸瞬间苍白起来。
岑溪怎么能把她当傻子呢?
她慢慢松开岑溪的手,嘴唇微颤:“岑溪……不要骗我,好不好?”
她委屈得掉下眼泪,“……我都看到了,那部电影,蓝色头发的女孩……还有那本叫橘子的书……我们都这样了,你怎么还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