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婉玉一进入寒潭,就和大家分散开来。
“白柔、司徒皓、李豫南。”
她喊了三遍,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她转悠了一圈,发现自己身在一处满是巍峨的高峰之上,天边的云彩就在眼前漂浮着,触手可及,她手持水雷鞭,登上了那最高山的巅峰上,俯视云下众生,看到了一群如蝼蚁般大小的人,密密麻麻的。
“青墨。”
魂海中的屏障不见了,人也一点回应都没有,她想感应一下小白团的位置,结果发现她和小白团的血契最后一丝联系也斩断了。周遭一片白茫茫的,仿佛有什么遮挡了她的视线,她记得青墨说过,三世镜,三生三世,从镜子中极有可能是她的今生今世,也可能是她的来生来世,亦或者过去和未来,三世镜缥缈无常,世人根本无法琢磨透彻。
她所处的就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巅峰之上,就一块土地,下面是不知深浅的悬崖,白雾环绕,根本看不到底。她眺望远处,看到了整个七色大陆的格局,一块版图。
除了整个七色大陆,中间还隔了一片海洋,海洋对面还有几块分离的大陆,由此可见,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还要更为宽广。
就在她感叹眼界又扩大后,白雾拨开,重见光明,就看到一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不知道何时攀登上了这山,她站立在巍峨的高峰上,负手而立,什么都不做,身上强大的气势威慑住在场的所有生物,即使是她都被对方身上的气场给压制的动弹不得,不敢轻易靠近。她见另外一个自己手指轻点天际,一道五彩色的光直袭她刚所指向的地方,本还晴空万里的天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那道彩色的光芒千婉玉异常熟悉,正是她此刻将五种灵力糅合在一起的产物,但刚才那道灵力比她现在所拥有的更加精细,威力也比她身体内的高出了百倍不止。
她身体内这还异常粗糙,若是对比一下,一个天一个地,天囊之别。
“开。”
朱唇轻启。
本是高高在上的天际好像变得不是那般遥远了,晴空万里的天一点点变色,先是变成了漆黑一片,乌黑的仿佛暴风雨来临时的前夕,要将整片天都吞灭了般,很快,天边破了一道小小的裂缝,她见另外一个自己双手撕扯了一下,那道小小的裂缝就一点点的变大,口子越来越大。
狂沙走石,雷鸣闪电,地动山摇,整座山,尤其是对方所站立的位置一动不动。
一道接着一道闪亮的雷电合着而下,看样子是要将另外一个自己吞噬下来,千婉玉站在一旁,被周遭的威压震慑的动弹不得,只能站在一旁替自己干着急。
千婉玉见另外一个自己轻轻甩一甩衣袖,仿若三人合抱一般粗大的雷电就被她轻松地甩到了一旁去了。
“快躲起来,老天发怒了。”
“这么一道雷劈下,我们得都死,快回去,回去。”
“呜哇——娘。”
“别,求你们别踩了,那是我的娃。”
千婉玉看着她脚下的世界乱成了一团,众生纷纷露出了恐惧之色,这些普通人只看到雷声滚滚而下,以为是天地发怒,殊不知这一切全部是因为一个人。
千婉玉心惊肉跳,她眉头轻佻着,从这个地方俯视下去,依旧可以看到七色大陆的影子,这个世界尚存,她暗暗琢磨着青墨之前留下来的话,心想,难道她面前这人代表的是自己的未来?
她刚想上前去验证一番,眼前的世界突然晃动了起来,画面也变得扭曲,一道刺目的光芒闪现,她只来得及用手稍稍遮挡一番,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又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还是个房间。
古色古香的房中,楼宇雕刻,看样子非富即贵,房间内似有一股子浓浓地檀香,窗子紧闭着,香味始终是在这巴掌大小的地方流转着,千婉玉闻不惯这种味道,她觉得异常刺鼻。
“咳咳。”
帷幔后似还有一人。
千婉玉轻声走了过去,就看见一女子虚弱的躺在床上,面朝着里面,一头青丝遮挡住了对方的半张脸,让人看不真切。该女子不时的轻咳两声,她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从对方瘦骨嶙峋的手,还有清晰可见的青筋,可以猜测对方是生病了。
千婉玉走近了些才发现房间内不仅仅是檀香味,还有非常刺鼻难闻的药味,一块已被血迹沾染的手帕无力的落在地上,上面已积灰,就连血迹都干涸已久,还有桌子旁边的一个瓷碗,碗中还残留着乌黑的药汁,但就像是地上的那块血手帕一样,干咳在了碗璧内。
由此可见,这房间内的姑娘多半是不受宠。
无需上前去看,她都能够感受到床上的人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消失,而且很快就要到头了,之所以还没死,大概是因为一些执念亦或者她还在等。
她走至另外一边,看到一张书桌上摊放着一些字体,字体中规中矩的,算不得多好,也算不得差,她正想掀开字下面的那幅图,手却直接穿透了过去。
“五姨娘。”
“五姨娘,你在不在?”
“五姨娘。”
外面的人大概是见到没人答应,便自作主张的推开门,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五姨娘,我是平儿,我来看你了,你若在的话应我一声?”
“唉,咳咳咳。”
床上的人动了两下,大约是想支撑自己坐起来,奈何瘦骨嶙峋的手上一点劲道都没有,连续撑了两下都不行。
“五姨娘,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咳,无——碍。”
床上的人被这个叫做平儿的姑娘扶起来,千婉玉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有了刚才第一次见到‘未来’自己的例子,现在又看到一个和她长相十分神似的人,千婉玉一脸平静,眼前这个自己身体极其虚弱,就连说话都很费力气,她唇色发紫,眼底有着很重的青紫,脸颊两处都凹进去了,看了着实让人没什么好感。
但千婉玉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中了毒。
“五姨娘,你变成这样了,老爷怎么也不派遣一个人来照顾你?”
五姨娘虚弱的笑笑,又干咳了两声。
整个屋子内,就听到平儿肆无忌惮的说着什么,还透露了不少宅府中的信息给她,尤其是,两日后,就是老爷迎娶白家那位小姐进门了。
一听到这个称呼,千婉玉突的沉下了脸,她明明就喜欢九妹,何时变成了一个五姨娘,这个该死的三世镜,还有眼瞎才嫁了这么一个不是东西的种猪。
千婉玉等到平儿出去的时候,跟在平儿后面一道出去了。
拐过几道弯,走过长长的一条路,千婉玉看到了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处有一座假山,有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在角落处候着,一看到平儿路过就招了招手。
“平儿,过来。”
“三夫人。”
千婉玉跟在平儿后面,看到平儿和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凑到假山后门小声嘀咕着。
“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夫人,五姨娘的情况着实不好,估计也没几日了”
“没几日是几日?两日后老爷就要迎娶那妖精过门,我们现在拿这个贱人没办法,可也不能太便宜了她。若是能够在这时有一桩丧事和喜事冲撞,这妖精进门就遇到了如此晦气的事情,我看她怎么作。”
千婉玉很快明白过来她们的意思。
夜半时分,平儿去了五姨娘的那个偏远小苑内,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屋子内漆黑一片,她一路上揣了一块湿漉漉的帕子,走到床边上,“五姨娘。”
床上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平儿便大着胆儿凑到床沿边,刚好,床上的人不舒服的翻了个身,眼睛微眯,稍稍睁了半开。
“五姨娘。”
“呜——”
“五姨娘,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千婉玉站在房间内的角落处,看着平儿欺身而上,双腿跪坐在另外一个自己身上,两手用力将那块帕子捂在对方的脸上,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她哭丧着脸道,“冤有头债有主,五姨娘你要怪就怪老爷吧。”
她也是没办法,五姨娘若是不死,要死的就是她了。
床上那人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加上久病不起,痛苦的挣扎了一番后,就渐渐挣扎不动了,连带着那块捂住脸的帕子似乎都不在起伏。
千婉玉似能感觉到一股窒息的气息,她慢慢紧握住拳头,一股粗大的圆球自手心中聚拢起来,刚要毁灭掉眼前这一切,眼前的画面急速扭转,画面又变了。
让她用灵力凝聚出来的致命一击落了个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团上。她刚才瞬间想直接灭了这一屋子的人,但很快,她回过神来事发现自己又重新来到一个地方。
车水马龙的现代,一条条四通八达的马路和高架桥,各种豪华的小轿车川流不息,从她面前急速而去,灰蒙蒙的天空中弥漫着一股阴霾,看不见往日的白天蓝云,天空阴暗,就像快要下雨似的。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令她十分陌生的时代。
大屏幕上还有人影在上面窜动,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做着她看不明白的手势。
千婉玉刚退至到绿化地区,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双手插在衣口袋上,那细小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一个正埋头翻包的女人,那女人一手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嘴巴动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看着那鬼鬼祟祟的男子东张西望,装作毫不在意的朝着对面走去,刚走到那女人身旁,便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冲过去,一把抢夺那女人的包就飞奔而去。
他所有的动作在她看来,都极其慢,比起玄珠的偷手之技能,简直是差之千里。但,对面那个女人还是上当了。
“啊,抓小偷,抓小偷啦。”
千婉玉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看着对方楞了三秒后,才大叫了起来。她手中的水雷鞭抽出,甩出去后,水雷鞭的鞭尖部分触及到那小偷的背后,结果却从对方背后穿透而过。
她眼睁睁的看着偷手从绿草地中连跳了两次,转个弯儿就不见了。刚刚还追着不放的那个女人,脚下踩着一双奇怪的高鞋子,跑到一半还崴了脚,不小心跪坐在地上,抆伤了脚和手掌心。
“真弱。”
连续经历了两个奇怪的世界,千婉玉看到的就是不堪一击、弱不经心的女人,心中有一股子熟悉的暴虐气息自身体内四处流转着,她面色阴沉走到刚才水雷鞭坠落的地方,蹲下身将其捡起。
“滴嘟滴嘟——”
一辆奇怪的车停在了远处,从下面走出来四个穿着白衣抬着担架匆匆而来的人,那四个人将之前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抬走,上了车。
千婉玉已摸索到一定的规律,跟着她遇到的第一个人,总是可以看到三世镜中想让她看清楚的世界和一些事情。
“这地方当真是奇怪。”
不光光是人的装扮和穿着,以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让千婉玉有些难以忍受,很想抓个人来问个清楚。可,她的手压根触碰不到旁人,旁人似乎也看不到她。
“这位女士手掌和脚踝处受了伤,送到简医生那边给她看看。”
“另外再替她报警,她的包刚才被人抢走了。”
千婉玉听不懂她们口中的新鲜词汇,但她从刚才的情形中大概可以推断出她们口中的意思,她跟随着轮椅从电梯中进入到了三层的外科,电梯动的时候,她四平八稳的站着一动不动,直到电梯停在三楼,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简医生今天是早班,马上快要下班了。”
护士长简单的翻阅了一下对方的病例,发现只是轻微的抆伤之类,并非是什么疑难杂症,她立马就示意他们将人推了进去。
千婉玉自然也一路跟着进去,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语——医生。
她眉头紧蹙,脑中搜索了片刻,确定自己无意间听到过蔚君蓝说过这个词汇。
很快,她就见到了刚才护士长口中的简医生,对方戴着口罩,穿着一件白大褂,手上戴着手套,处理起伤口来也是非常熟稔,几分锺的事情,刚才那位女士的伤口就被对方包扎好了。
“好了,伤口回去后尽量不要沾水,三天复查一次。”简童谣叮嘱了声,她快速的在纸张上潦草的写下了病患的具体情况,处理情况,写完后又将病例交给了她。
千婉玉自始至终就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对方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字迹,还有这位简医生刚刚处理伤口时给她的那种熟悉感,她看着那群人又鱼贯离开了房间。
东方明惠看到门关上的刹那,她立即解开口罩,将手套一并扯开,刚才那位算是最后一个病患,临时插进来的。她今日可以早早下班了,想到家中还有一个孕妇在等着自己,她连忙将医生衣服退去,换了自己的衣服,匆匆忙忙的拎着一个包包就离开了医院。
千婉玉看着她先是跑去了一个菜市场拎了一条大鱼,后又跑到超市买了各种食物,她一路紧跟着这位简大夫,回到了对方的住所,在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打开门时,着实吓了一大跳,更让她惊恐万分的事,她听见简大夫高兴的进门后喊的第一句——七姐。
“童谣。”
另外一个自己扶着腰,让开了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你今日买了什么?”
童谣一边脱鞋,将刚才在菜市场买的菜全部都放进了厨房,尤其是那一条大鱼,她在水池中放了一点水,事后又将超市中买回来的酸奶什么全部都塞进了冰箱。
“买了一点你最爱吃的酸奶,晚上煲一个鱼头豆腐汤,再炒一个番茄鸡蛋,我很快就好了。”
她说完,就利索的将围裙套在自己身上,将七姐扶至坐在沙发上,很快又递送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七姐,你先坐一会,我很快就好了。”
她走时还顺道将电视打开,搜索了一部很逗的动漫片——猫和老鼠给七姐看。
东方明惠,也就是简童谣,她父亲姓简,母亲姓童,她出生那会就结合了夫妻两个人的姓,取了这么一个名字——简童谣。后来夫妻两个人离婚,简父跑去和其他女人结婚,不打算带上她。后来,童谣就跟着自己的母亲,考上了医学大,当了外科医生,身份证上的名字一直就未改变过。
上次她在医院意外遇到了七姐,发现七姐不仅怀孕,还失去了记忆,用那些医生的话说,就是当初被汽车震荡造成的,兴许过个几个月就好了。
七姐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瞬间就沦落成了黑户。
不过这些正符合她的心意,东方明惠花了一点功夫摆平了这件事,顺道花了点钱,把七姐的身份证都搞了一张,当然,假的。
“孕妇不能吃的太咸。”
她仔细的做了几道菜,不多,煲汤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她时而从厨房中探出一个脑袋,看看大厅中正襟危坐的七姐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
“就连这种高冷的表情都一样。要说你不是七姐,我第一个不信。”
她其实也怀疑过眼前这人是不是七姐,身份可以骗人,可一个人的小动作,表情却是骗不的人,东方明惠将她接回来后,没过多久就坦然接受了。
千婉玉紧贴在她身后,听着她的喃喃自语。
自从进屋后的震惊到现在的一切,千婉玉确定了一件事,眼前这个简医生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九妹,模样变了,可她很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九妹,她伸出手想要环抱住对方,结果手从对方身体内穿透了过去。
东方明惠暗搓搓的看了一会沙发中的人,又回到自己的厨房间继续看着汤,她完全不知道她的所有举动也正落在千婉玉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