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怎么了？”

“在修炼。”

小色见千婉玉朝着水罩看了一眼，就随意地挑选了一处地儿也迅速入定，似乎压根就没忌惮这深潭中的东西，她们刚才遇到的究竟是什么？小色有心想问，结果还来不及开口。

至於无牙，一次次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去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回来时就如同一个圆球似咕噜噜一路从远处滚到这边，而且还一次比一次滚得还远。

“小无牙你也有今天。”小色幸灾乐祸地打击它，谁让它们天生属性上就不对盘，它是一株魔植，无牙却是火系灵兽，於本能上就压制了它。它嘲讽了几次，发现无牙压根就没听进去似的，一门心思还在找虐，它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小色干脆就守在千婉玉和东方明惠不远的距离，猜测无牙大概会在多少次就乖乖回来。

大概经历了三天三夜的跌跌撞撞，无牙鼻青脸肿不说，之前那副漆黑油光发亮的皮毛也炸毛似的竖起来，一身狼狈。

小色看着它迅速爬起来又冲过去到如今爬起来速度变缓慢不说，四肢都开始深潭中打滑了，“真是意外。”它以为无牙最多坚持几个时辰，没想到对方坚持了三日，而且还在继续。

无牙从小色旁边扑棱一声游过去时，两只龙目都失去了焦距，有些涣散了，却还坚持地朝着远处那道虚幻身影游去，艰难地游到目的地，啪的一下无牙控制不住就沉入深潭更深处，在呛水之前，还对着那道虚影弱弱地发出了一声，“嗷呜。”

那道虚幻的影子就站在无牙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它。

“嗷呜。”

无牙坚持了这么久，其实就想问一句话——你为何生气咩?

小色守着旁边，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觉得不对劲了，“难道滚了三天，把皮滚得更厚了？”

以它对那道虚影的了解，无牙想在那虚影手中坚持一炷香不，连半炷香都难以坚持，最多一个照面就回来了。小色疑惑地朝着那个光圈看去，距离十几米，也仅仅是看到一个小点。

点还在，无牙小家伙不知道去哪里了。

小色从一开始耐心等到逐渐开始担忧了起来，尤其是几个时辰过去了，无牙还不见踪影，它喃喃低语道，“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小色看了看水罩中的人，又瞥了千婉玉，它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小伙伴平时很好说话，但如果无牙出事了，小伙伴醒来肯定是急的嘴角冒泡，而作为知情不报者的它，多半是要被众人嫉恨。

“真是个小麻烦。”上辈子大概是欠了这条蠢龙，小色愤愤不平地站起身来，打算亲临那威压最强的地方看看。

“你去哪？”千婉玉缓缓地睁开眼，轻瞥了小色一眼。

“小无牙许久不回来，我担心它出什么事情。”小色又道，“既然你醒来，就守着她吧。”

千婉玉眉目轻皱，和那道虚影交手，她领悟了许多，尤其是被她忽视了一段时间的修炼，自从她拿到千家传承后，仿佛已迷失在这传承的庞大诱惑中，想的是如何解开血契拿到另外一半传承，经此一战，她多少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除了千家的另外一半传承，更多的是，继续靠自身的能力修炼，再晋级。

“无牙暂时不会有危险。”

那道虚影气度非凡，实力超群，光是气息威压，就能将她们完全压制。如果想要杀她们，她们谁都没办法逃脱，“等到九妹醒来后，我们先一步上去。”

小色有几分怀疑，“那道虚影究竟是什么来历，连你都打不过，你们在深潭下面究竟看到了什么，怎么会惹出这么难搞的东西来。”

千婉玉难得沉思了下，她有过一次深入潭底的经验，从一开始就被之前那条黑龙给带进了误区中，这次她和无牙继续往下深入，同样被一股威压压制的动弹不得，别说她，无牙更惨，身上每一处几乎都渗透出血来，她从那时就让无牙先回去。

但，出乎她的意料，无牙这次难得坚持，竟还执拗地继续往下游。

“应该是龙族残留的灵圣遗址。”

下面不仅是一条黑龙，还有许许多多的龙族骸骨，因为那日她潜入深潭时小心谨慎，又刚被石门外的九龙袭击过，对那庞大之物产生了一种本能抗拒，一个照面就将那黑龙当成了一条活的龙。

其实不然，下面应该是龙族的骸骨之地。

“灵圣！”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小色心中都有几分荡漾了，据它所知，在这片大陆上尚未有灵帝诞生，灵帝之下灵圣几乎能够一手遮天，而且灵圣也是屈指可数，“难怪石门外有九龙守护。”

这是龙族瑰宝，难怪被困龙印称之为困龙谷禁地。

“仅仅是猜测。”千婉玉感觉那虚影极可能就是那位藏匿在最底下的灵圣，他身上的气息迫人，让人不得不为之臣服，但她们一下深潭就遇到灵圣？会不会太巧合了？

“但——”

“九妹在三世镜中曾看到梦若羽是以灵圣和圣药引娘和千子衍上钩，也就是说，原先这是一个散播出去的消息，但不知道怎么的，那群人连被困在困龙谷中，找不到出路，活生生地熬死在困龙谷的外围。”

“真可怜。”小色‘幸灾乐祸’地同情，如果是它，恐怕死都死不瞑目。

地点，宝贝，真正的灵圣遗址……这一连串的消息是谁放出去的呢？害死了那么多人，结果还故意歪曲了事实，让外界的人都以为这消息是一条假消息。

以假乱真，又以真乱假。

如果千倚灵在绝地反击之时没能抢夺到困龙印，困龙印没有到东方明惠手中，她们恐怕也会觉得这条信息是假的，更不可能阴差阳错地走到这里来。

这幕后之人打得是一副好牌，可惜，中间出了一点小差错。

千婉玉冷冷地瞥了小色一眼，娘亲如果知晓当年她和那灵圣抆肩而过，以至於千家家主，也就是她姥爷早逝，连同千家最可能的两位天才一起失踪了这么多年……这笔帐，怎么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青墨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魂海波动很厉害，“婉玉，我觉得还有人在困龙谷中。”

听到这，小色有几分心虚。

千婉玉顺势捕捉到了小色脸上的心虚表情，她眼眸暗沉，神色不动道，“景可为对困龙谷极熟悉，我猜测肯定还有人藏匿在困龙谷中，有些东西被我们忽视了。”

小色默默当背景板，它曾在记忆碎片中看见早千家人进来之前就有人在三年前进来过，只是那群人一个都没出去，连记忆碎片都不曾记录他们在何处。

这种事，说了也等同於没说吧。

“不如趁此机会，我们再去深渊附近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嗯。”

——

东方明惠从生死间顿悟，清醒后已是七日后，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被困在水罩中，灵力波动并未引起这深潭的丁点反应，就像是在海中行走的一条小帆船，太小，所以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九妹醒来了。”

“七姐。”东方明惠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对方，发现对方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美梦，莫名其妙就开始在梦中晋级了，她又瞥了一眼，发现青墨，还有小色，“唔，总觉得少了一个。”

“无牙。”

“无牙它——”千婉玉正思考该如何告知对方无牙的处境以及深潭下面的境况。

“七姐，无牙怎么了？”

一听到无牙不见了，东方明惠当下就站起身来，水罩跟着晃动了一圈。

小色一副就知道的表情，它先一步说道，“深潭下面是龙族遗骸，无牙是遇到了属於它的机遇，就像上次，在鲛龙池底的时候，它为了拿到火莲，也是这么不顾一切。”

东方明惠恍然大悟，无牙对於想要的东西，总是很执着，“那无牙在哪里？”

“在深潭最下面。”

“九妹，不如我们暂时先去深潭上面，等到无牙找到它想要的，肯定很快会上来。”

“可，我还是很担心无牙，我想去那边看看。”

青墨不得不提醒道，“以你目前的修为，在那种强势的威压之下，最多坚持三息功夫。”

东方明惠眼巴巴地看着千婉玉，“七姐。”

千婉玉哪能不知晓她的想法，“有一个要求，看一眼，如果没看到无牙我们也要立即返回到深潭上面，量力而行。”

“好，我就看一眼。”

之后，千婉玉主动地拉扯住东方明惠的手，源源不断地灵力自她身体内输送到了对方身体内。

本无法喘息的感觉瞬间就轻了，看着那双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她感觉整颗心都暖暖的，两人就这动作双修起来，你来我往，灵力交替输送，反倒是让两人体内的灵力更加精纯。

水罩在深潭下面遇到的助力非常大，明明只是非常短的一段距离，可千婉玉一行人却艰难地走了近一个时辰。

走到后面，青墨感觉自己的魂体都开始飘忽起来，不受控制，“婉玉，不能再往前面了。”

“嗯。”

千婉玉牵着东方明惠的手就此停住，水罩也早已变形，“之前我们就是在这里发现了那道虚影，一开始它以一敌二，大概是发现了无牙的身份，所以才分裂出了两道虚影。”

东方明惠愁眉苦脸，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小家伙，见不到时，总是会忍不住担忧，“希望无牙没事。”

“放心吧，无牙很机灵的。”千婉玉夸赞道。

一群人下来时非常艰难，上去倒是相当快，小半个时辰都没用到，就从深潭中爬了出来。

困龙印一直守着石门，石门两道锁，一道从外面打开，一道从里面锁起来，困龙印一看见她们都上来了，很快从锁中脱离出来，“真好，你们都出来了。”

“困龙印，这深潭中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东方明惠其实还是很担心无牙，如果能够知道一些，好歹能够缓解心中的担忧。

“不知。”

“困龙印，我需要你再次带我们去一次深渊下。”千婉玉坦然自若道。

东方明惠稍稍思考一下，就知道七姐想要确认什么，距离她们上次neng死梦若羽已十四年过去了，不知道深渊下面还有什么，“困龙印，你带我们去看看。”

“好吧。”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从石门出去后，就朝着深渊下面走，在此期间，东方明惠见到七姐每走过一条走道就稍作休息，“七姐，你在找什么？”

“找被我们疏忽的地方。”

“嗯？”

青墨飘在她们身后，慢慢解释给东方明惠听，“之前我们遇到那假的景可为，从他话语中我们得知他对困龙谷很了解，他不仅能顺利找到你七姐，还能知晓困龙谷变幻道路时间隔的时辰，他还知晓二十年前千倚灵带走困龙印的事情，由此可见——他极可能是一个曾在困龙谷中待过的人。”

东方明惠听到青墨说了这一长串话后还有些发懵，信息量太大。景可为是假的，替换了景可为的人是一个非常了解困龙谷地形和时辰交替的人……她一直都知道七姐提防景可为，可从未想过对方是个假冒货，“景可为怎么会是假冒的，他记得在兽族时和我们在一起的情景啊。”

千婉玉听到九妹的回答，难得皱着眉警示道，“九妹，真正的景可为恐怕已经死了，以后你遇到景可为一定要记得，他的躯体被别人在使用着，记忆也被人霸占，所以知晓我们过往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厉害了，东方明惠傻愣愣地点了点脑袋，很快将景可为的事情抛诸脑后，“除了困龙印，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那般了解困龙谷地形的人呢？不太科学啊。”东方明惠喃喃道，“除非他被困在困龙谷中，闲着无聊，困龙谷中的地形图绘制了一份，不停的绘制……还有一种可能，除非困龙谷建造者有他一份。”

众人陷入沉默中，各自思考。

青墨第一就排除了困龙谷建造者这个可能，困龙谷已有数百年历史，一个正常人除非修炼到了灵圣，如若不然，根本活不了这么长时间。

“如果此人会搜魂术呢？”千婉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她一直怀疑景可为就是梦一笑，如果梦一笑会搜魂，能够占据别人的身体和记忆，那这一切似乎就另当别论了。

“也并不是没可能。”青墨知晓搜魂术还是从青岚宗藏书阁楼中看到的，虽是秘术，但现在的青岚宗变了不少，搜魂术流落在外也说不定，“婉玉，我记得当年你对慕容青衣搜魂时，曾碰触到她记忆中不该碰触的地方，然后她就选择性的自爆，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怀疑是有人对她用了催魂术，也就是说贤和她幕后的人都知道如何运用催魂术。”

“什么是催魂术？”

东方明惠已经被这一连爆炸性的信息给弄懵了，过了一圈脑子，只来得及问出这个学术性的词语。

“催魂术其实和当初拉金祭师试图对你记忆篡改差不多，他曾对你下了暗示，如果不是我，你很可能就露陷了。”小色率先在魂海中笼统的解释了一番。

“其实比搜魂还要恶毒，趁人不注意在人的魂海中设下暗示，当事人若是不小心触及到这个暗示就会自我了结。”千婉玉想着当初慕容青衣的确如此，但之后她再也没遇到这种类似的情况。

“可我在对贤搜魂时，并未发现这类术法。”

“也许是早已抹除，毕竟贤已经算是一枚弃子了。”

东方明惠有点被她们搞糊涂了，“等一下，七姐，青墨大人，我们刚才探讨的事情和催魂术有什么关系？”

“你七姐怀疑有这么一个人，他不停地霸占别人的身体取而代之，然后连同对方的学识和记忆一并读取，这也就不难表明对方如此聪慧的知晓了困龙谷的地形图。”

“好霸道。”

东方明惠记得在修真界，这类霸占别人身体的做法叫做夺舍，没想到景可为就是被人夺舍了，“可，也没这么巧，就让他找到一个可以知晓困龙谷地形的人啊，那多难寻找？”

“如果他不仅是找一个人，在我们不知道的岁月中，也许他已经霸占过很多人的身体和记忆，那就可以说得通了。”千婉玉甚至怀疑梦一笑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其中之一。

因为对方也试图投机取巧地趁着她接受传承时，攻占她的魂海。

几个人面面相觑，因为此事信息量太大，也太不可思议。

稍休息片刻，她们几个人分工合作，每一条道路都走进去看看，但实际上，除了洞内沉寂的魔兽外，并未见到她们所期待见到的死亡灵师和那群活死人。

直到她们走至深渊最下面，她们依旧是一无收获。

“七姐，这水池中的血水怎么变成黑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