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深处走,血腥味浓到刺鼻。
芷兰快速将两人给带到了洞内深处,那铁栏上一把锁,她拿出钥匙来,一开,居然就轻而易举打开了。
上次两人都来过,只是看到铁箱子就停下,并未往深处去探究。
“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吗?”千倚灵的声音有几分清冷,但带了一丝柔和。
相比较而言,千婉玉的嗓音就冷冽许多,是那种能够让人背脊发凉,不敢逾越的声音。
“大人。”
“娘。”
地上躺着一个人,不,应该是血人。
一看到千倚灵完好,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东方明惠本能地蹲下身来,探查了对方的脉搏,“他失血过多,快要死了。”
千倚灵朝着千婉玉看了一眼,一句话未来得及说,只看到东方明惠从空间内拿出了一个瓷瓶,那瓷瓶颇为眼熟,当初她受伤时,小巫医也曾这般。
“止血药丸?”
“嗯。”
“没用。”千倚灵用了很多止血办法,对方一直吐血不止,不仅如此生命体征也在逐渐消失,“他的伤势难愈,别浪费药丸了。”
东方明惠有点诧异,她炼制出来的止血药一向无往不利,很少出现这种血止不住的情况,“娘亲,让我替他检查一番,就能知止血药丸何故失效了。”
这一声娘亲唤得十分自然,唤完后,别说是千倚灵怔楞住了,就连东方明惠也傻眼。
千婉玉眼底含笑,却是蹲下身来打量那人,“娘亲,就让九妹替他先检查一番,她是药剂师,定能快速知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的。”
千倚灵还有几分震惊,“……九妹?”
千婉玉点点头,“有些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救人打紧。”
“对,对。”
东方明惠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娘亲唤的也太过自然了,七姐别有什么其他想法才好。她暗松了口气,收敛心神,将地上那人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查看了一遍。
如她所料,“原来又是双系灵师捣鬼。”
那些伤口都很大,看上去像是兽族人的手笔,伤口不容易愈合,她便释放出了一缕灵力潜入到伤口内部去看,却是发现了一点水渍和一截小尾巴。
“可有救?”
“有是有,但付出的代价着实有些高。”东方明惠有些冲疑,不是她不想,而是此人差不多已快频临死亡之际,拖的时间有些久了,身体内的血液大多都流逝光。
千倚灵在一旁急着追问道,“何种代价?”
东方明惠面露为难,那颗续命丹放在外界估摸也是无价之宝,关键是,这丹药如果拿出来,之前所做的事情铁定要被七姐知晓……
千婉玉将她拉至於一旁低声道,“是那种药剂没有了吗?”
东方明惠直点头,她当初炼制抗死亡之气的药丸就那么几颗,后来又炼制了抵制黑药的药丸,这历练途中也是用得七七八八,她估摸七姐那边也是用得差不多,而那群人却是越来越猖獗,总是各种暗算不说,还像个幽灵一般到处出没。
千婉玉漆黑的眸子暗沉,约莫是知晓九妹办法,想要救人得先将命保住,才能除掉他身上那些暗伤,可以说炼制药剂时间紧迫,办法也就那么一个——续命。
“娘,此人是何人?”
“一位故友。”
“很重要?”千婉玉看着躺在地上那人,光是凭那模样就可以判断此人的身份,加上之前千子衍在拍卖会上的那些话语,前后的事一联想,她娘亲到底想做什么呢?
千倚灵冲疑了一下,坦然说道,“的确重要,至於刚刚九——小九说的何种代价,你且与我说说。”
东方明惠算是看出来了,千麻麻这是非救人不可,她立马下决断,“七姐,你将娘亲先扶出去,我试试。”
千婉玉眼睛微眯起,直将她看得更加心虚,“娘亲先出去,我留下来帮九妹的忙。”
东方明惠头疼,这续命丹却是不能让七姐知晓的,要不然七姐又要和她秋后算帐,她现在可都还记得屁股被七姐打红了的经历……略羞耻。
千倚灵站起身道,“玉儿你出来一下,娘亲有话问你。”
千婉玉却是有几分不愿的。
东方明惠满脸期盼地看着她们离开,从空间内将那枚续命丹拿了出来,略可惜道,“没料到会用在这里,你可真是个命好的。”
“你那七姐是个人精,你这般也瞒不住她。”小色幸灾乐祸地用蔓藤枝条将那铁栏全部围了起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千婉玉刚跟着千倚灵走出去,转身就见铁栏被封了起来,眼下闪过一丝气急败坏,“九妹你——”
“玉儿。”千倚灵一把拽着她,“那人於我而言非常重要。”
“重要……?”千婉玉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番,“娘,他是夜狐一族的人,你可知道他们昨日试图从希拉里斯部落手中抢夺龙丹?”
千倚灵很意外她已知晓了那么多,笑着道,“夜狐一族於我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是要救他。”
千婉玉可从不知道她娘亲脾气如此固执,半响两两对视,“娘,其实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千倚灵一副洗耳恭听地凝视着她,眼底温柔如水,仿佛要化开一般。
千婉玉张了张嘴,将那些事情一二三的排列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直言,“娘,大舅来找你了。”
千倚灵楞了下,“玉儿,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千婉玉见对方那手情不自禁地抖动着,忙牵过来,才发现对方的指尖泛着凉意,也不知道是在这洞内待的时间太久了,还是为那夜狐族人忧心所致,她用力地握紧,“娘,你没听错,千子衍他还活着。”
千倚灵盈盈秋水的眼眸中突然蓄满了泪水,泪花在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儿,却又被她强行憋了回去。
“娘,大舅他很想你。”
千倚灵突然背转过身去,一句话未坑,却听见了芷兰在外厉声唤道,“什么人。”
她忙用衣袖轻轻抆拭了一下微红的眼瞳,低声道,“玉儿你且在这里守着,万不能让人闯进去,我先去看看。”
“好。”
千倚灵用衣袖抆拭了一下眼角,微红的眼瞳却是如何都遮掩不了了,“何人如此大——”胆。
一抬头,便见到刚刚才提及到的大哥站在面前,一个稚嫩的少年从千子衍身后偷偷地钻出了一个脑袋来,刚好对上了千倚灵复杂的眼睛,“婉玉姐。”
一旁的芷兰正头痛着,这两人若是外人,她当场轰杀,可是她刚刚却是在千婉玉的房间内看见过他们。
千子衍面色一变,却是比之前还要柔软许多,连声音都是从未有过的温和,“灵灵,好久不见。”
两人一别,却有二十年。再次相见,物是人非。
纵然有千万言语,可在这一刻,千倚灵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似哭又似笑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以前可从不哭。”千子衍上前一步,手指轻轻地将那圆润的泪珠给抆拭干净,泪水温热,落入在手掌心中却似火热一般,让他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那是因为被大哥护得好。”千倚灵声音哽咽着,像个孩子似的紧拽着对方的衣袍,“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没事了。”千子衍淡淡的用三个字将这二十年不人不鬼的经历做了一番总结。
木生一脸懵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呀了声,“不是婉玉姐?”
千倚灵却是被他直白的言语给逗得破涕为笑,又哭又笑的却是将脸给丢光了,她再次抆拭了一下眼角,快速收敛了情绪,“大哥,这位是?”
“木生。”
“婉玉的娘亲。”
千子衍简单的介绍了一番,“婉玉她们可找过来了?”
千倚灵觉得着实丢人,都是当娘的人了,却是在这年轻人面前丢了脸,“她们在里面。”
木生唏嘘不已,唔,婉玉姐的娘亲和婉玉姐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呢……不对,是婉玉姐和她娘亲长得一样,外界的传言果真是真的,千家关系最为亲近的就是老大和四妹。
如今这两人在时隔二十年的时光后总算又重聚在了一起。
千婉玉的耳力早就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听在了耳中,她是知晓娘亲和大舅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族中其他兄弟姐妹还要亲近一些,刚刚撒娇的娘亲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像是还活在二十年前的少女,多了一丝人气。
“木生,你们跟来了,小胖纸可是一个人在客栈了?”
“呃——”
“是我让他跟来的。”千子衍恢复记忆后,知晓千倚灵二十年未归,很是担忧,这一趟外出历练实则就是来寻人。他已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却不想这么快就找到了人,“既有南宫云天送的水灵珠,应当是无碍。”
小胖纸脖子上挂了一个圆润的水珠,就为了提防她再次无意识的起火。
千婉玉倒是觉得无所谓,那小胖纸的攻击力十分强悍,她只是怕待会九妹缓过神来时又该胡乱猜想了。
——
东方明惠将续命丹塞进那人嘴里,的确是吊住了半条命。
“猪仙草,快出来,我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猪仙草闷闷地,连个脑袋都不露,死活扒在空间内一动不动,就连食人草都被它忽视掉了。
“我需要你一片你的叶子,和你用其他东西换,好吗?”
小色的蔓藤枝条她倒是收集了许多,可炼制出压制黑雾的药剂却是需要猪仙草。东方明惠也是无奈之举,她甚至都准备好了瓷瓶,就等着猪仙草点头,却不想被猪仙草一口拒绝了。
东方明惠都傻愣住了,“你是在怪我这段时日不曾关心过你吗?”
空间内的灵植大多是活跃的,如同小色,不愿意待在魂海中,总想着四处溜达。自打情花带着招财在精灵族定居后,她就将这群灵植给放任了,唯独拘着的就是那一株会祸害人的黑药。
“不是。”猪仙草的嗓音嫩嫩的,有气无力。
“真是对不起。”东方明惠感觉猪仙草肯定是生病了,想让它出来给它治愈一番,猪仙草却十分抗拒。
“它哪里是生气,分明就是在躲什么。”小色却是看得十分透彻,猪仙草乐於拘着食人草欺负,偏那胆小的食人草也是个天生被奴役的性子,在猪仙草面前就乖巧的很,叫它往东,它却对不敢往西。
小色说完,猪仙草像个鹌鹑似的,窝在空间内更不出声了。
“躲?”
东方明惠听小色这么一提,才恍然想起来,猪仙草之前是一株满世界到处乱跑的灵植,她倒是从未问过它之前的事,就连小色之前的事她也从未多问。
“躲什么?”
“不是躲人就是躲雷电。”小色的经验之谈,它之前就想尽办法躲避雷劫,结果还是被雷给劈残了,所以有些同情猪仙草,“泄露气息,很可能会被发现。”
东方明惠一个头比两个大,“啊?那猪仙草岂不是有危险?”
忧伤的猪仙草就躲在角落处,食人草想要上前安慰,又是不敢,两只就恹恹地待在空间内,各执一地。
“让你七姐来,她肯定是有办法的。”
“恩。”
小色缠绕在铁栏上的蔓藤嗖的收回,很快自动地拉开了门。
“七姐,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
铁栏再次关合,蔓藤枝条重新缠绕上去。千婉玉一走进后,发现室内血腥味已散的差不多,刚才那频临死亡的血人身上血迹都被收拾干净,倒是露出了他本来的面貌。
“是他。”千婉玉记得她的长鞭曾将一人的面巾给扯下,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人居然是娘亲要保下来的人,“九妹,究竟出了何事?”
东方明惠小忧伤地看了千婉玉好几眼。
“嗯?”
“是猪仙草,小色说它在躲避雷劫。”东方明惠烦躁的挠挠头,“这人的命我虽保住,可伤口不治愈的话,他还会死。”
只是早晚的事情。
千婉玉瞬间就明白了,“让我尝试将他伤口处那些暗留在身体内的东西处理掉。”
东方明惠却是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七姐,很危险,那黑雾如此难缠,万一依附在你体内时常破坏,那就麻烦了。”
“试试看。”
千婉玉想着能够将死亡之气吞噬掉,这黑雾少量还是没问题的。
“可这也并非长久之计……”少了猪仙草的叶子,炼制出来的药剂居然不能抵抗黑雾,所以关键还是在猪仙草身上,她神色一动,“猪仙草,你是从何处而来?”
奇迹般的,小色听到这句话后,也安分的在她魂海中当起了鹌鹑,乖巧的不行。
这一个两个都沉默,东方明惠觉得这处戏没办法唱下去了。
千婉玉收敛心神,专心地想要将那伤口处暗藏之雾给吸出来,结果,躺在地上的人抖动了一番,好不容易止住的血迹又开始大量蔓延起来。
“不行。”千婉玉皱着眉,“他身体抗拒我灵力接近。”
东方明惠来回地走动,“早知如此,我该多炼制一些药剂和药丸。”
“你九妹在说谎,一株灵药是不需要遭遇雷劫,除非是在幻化成人型,或者已超出了自然规则而逆天的灵植或者是魔植。”青墨毫不客气的揭穿道。
“不可能,九妹兴许是不知晓的情况下被旁的忽悠了。”千婉玉倒是挺相信爱人,爱人这愁眉苦脸的样子,的确是在忧心这人的命,完全没必要说谎。
至於这‘旁的’多半就是那几株灵植了。
“九妹,你刚才说猪仙草怎么了?”千婉玉突然问道。
“似乎在躲什么呢。”东方明惠有几分懊恼,“是我不够关心它,不然也不会看不出它的不对劲。”
往常总是希望溜达的灵植,却是待在她的空间内硬躲了好几个月了,想想就觉得莫名地心酸。
“猪仙草……”千婉玉认真听完她的话,安抚了会,“我突然想起一件和猪仙草有关的事。”
“唉?”
就连当鹌鹑的小色和猪仙草都竖起了耳朵来听。
千婉玉却故意绕着弯儿地问道,“九妹可还记得我去参加内院比试?”
“当然是记得的。”那会她还抱着在女主大人面前拚命刷好感度,七姐去了那么长时间,她曾挺怨念,好在在广场上可以从玄光屏中看到七姐的身影,“七姐何故提到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