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一晚上，东方明惠想睡也是不敢睡，外加上此处离山涧不算太远，七姐虽说过那些蚘因被什么限制的缘故，只能在山涧的另外一头活动，但到底是荒郊野外，四周安静的很，若非一旁的叮叮时不时地怕打一下翅膀，有一股风从她脸上划过，她都会误以为整个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小九，大坏蛋也能金蝉脱壳吗？”
“应该不能吧。”东方明惠也说不住，她上次听尉冲守说了一次，“好像就小蚘特殊了一些。”
“不好玩。”叮叮赌气道，满怀希望，结果却落空了。
东方明惠也是无奈了，“叮叮，小蚘这能力说好非常好，说不好也有不好之处。”
叮叮眨巴着眼睛，竖起耳朵来听着。连带着一旁金丝网束缚，假装不理睬她们的小蚘也将脑袋从身体中拨了起来，两只黑黝黝的眼珠子在漆黑的夜里就这么盯着东方明惠。
“为啥不好？”
“木秀於林风必催之，在同族之间越是优秀的人越是容易受到攻击，若是你有能力保护自己，那也得小心一些小人。若是你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之前，就过早的展露了你的优势，那将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叮叮听了半天，没听懂。
东方明惠手指错了戳它的小脸蛋，看着那张神似自己的脸。她就有些下不去手了，总觉得会将自己玩坏了，“叮叮，好在你有能力保护你自己了。”
“小九。”叮叮又露出一贯的求表扬、求奖励神色，“叮叮是不是棒棒哒。”
“对，叮叮最棒了。”
隔日一大早，千婉玉从入定中清醒过来，亲手将地上的金丝网给拎了起来，叮叮则将长生鼎举高高，放东方明惠进去。
小蚘两只小黑豆似的眼睛就这般望着那不断被拔高了的鼎，在清晨的光线照耀下，万寿藤花纹看上去十分庄严高大，还有几分肃穆，让人看了叹为观止。
千婉玉稀奇的看了它一眼，“今日就放你走，你乖乖的别吵别闹，否则，我不介意瞒着九妹将你碎成一段段。”
叮叮听着这话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它抱着自己的长生鼎，很是想和小九待在一起。
“叮叮，走。”
“喔。”
叮叮扑闪着翅膀，将长生鼎一点点的拍了回来，最后就戴在头顶上，它飞到高处，囔囔道，“它们将山涧的路都给堵上了。”
那群身体庞大的大蚘，一个可以顶成年男子两三个，身体十分粗长，全部蜷缩在山涧那条通往另外一条道的路途中，大脑袋排排探了出来，朝着这边看着。
千婉玉面不改色，手指在水雷鞭的鞭端部分来回摩挲着，“叮叮，待会你只需要抓住它们中一只巨大的蚘，将它狠狠砸了过去就可以了。”
叮叮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那群大蚘的脑袋，瞬间让自己变大了几分。
金丝网中的小蚘一直安静的看着叮叮，仿佛是刚认识它一般。
叮叮早就察觉到了，忽的回过头扮了一个鬼脸来吓小蚘，结果发现对方一点都不惊讶，无聊的又飞到前方去了。
千婉玉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条蚘，“不出山涧，永远都不会清楚这个世界河流能够有多长，还有你无法想象的海域，比你们厉害多了的生物数不胜数。”
小蚘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叮叮。
“叮叮。”
“啊。”
“一路往前飞，若是有不长眼的大蚘想要偷袭你，你就反击，不许恋战，我们只要过了山涧就没事了。”
“喔。”
千婉玉在前，叮叮在后。两人无视那山涧一旁密密麻麻的大蚘脑袋，目不斜视的朝着前面的路冲了过去。即使两人做了心理准备，还是上了这群大蚘的当。
那些草和石头所铺出来的路压根就不是真正的山涧路，而是水中那些草和大蚘掩饰出来的假路。千婉玉刚踏足时，一条腿就沉了下去，身体失去了平衡。
叮叮到是毫无障碍，不过依旧有那么三四只不长眼的大蚘从水中一跃而起，张开獠牙，朝着它咬了过来。叮叮很是不满道，“坏蛋。”
它没有避开，而是忽的一下朝着水中俯冲了过去，抓住一只正准备围攻千婉玉的大蚘，飞快的拽住了它滑腻又粗长的尾巴，一拳头将那正转身要咬它的大蚘牙齿给打的稀巴烂。
那大蚘被它打的整个有点懵，叮叮的力量完全取决了长生鼎，它这一拳，还未用尽全力，若是用了全力，估计这只被它挑中的倒霉大蚘大概是要被直接打碎了脑袋，而不是它那可怜的几颗利齿。
“嗷，大坏蛋。”
它将那大蚘的脑袋和身体打了一个结，然后拽住对方的尾巴就这么朝着那群总惦记它翅膀的大蚘挥了过去，力量与力量的剧烈碰撞，轻轻松松将四五只大蚘给打飞了出去。
那只被叮叮拽住的大蚘也奄奄一息，还剩下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
千婉玉就比叮叮要难上一些，她一脚往下沉时立即就借助水的微弱浮力，一跃到半空之中，飞速的寻找到了着力点，手中的水雷鞭也飞快地朝着一只正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咬她双腿的大蚘，“找死。”
那只大蚘的确是找死，没咬到她的腿，却吃了一击紫色雷电，千婉玉更是踩着它被炸的大脑继续往前走。背后的小蚘就竖起脑袋来看着叮叮大发威力，将一只以前经常欺负它的大蚘给打成了死狗，两只小黑豆眼中折射出了一种莫名的崇拜光彩来。
随后又见到了千婉玉虚步在半空中将那些大蚘都打成了一截一截，血腥暴力，鲜红的血很快污染了清澈的河水，血腥味扑鼻，那些之前冲刺在最前面又侥幸还活着的大蚘都不由地往后退了退。
随后它们齐齐地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叫声，那声音可以穿透人的耳膜，好在千婉玉提前做了准备，吞了两个音控药丸，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啊。”
叮叮早已从山涧小道中走到了另外一边，看到千婉玉还被围困在那处不由想着要不要上去帮忙，它两只手用力地将那死透了的大蚘又打了一个结，狠狠地朝着围困千婉玉的那群大蚘砸了过去。
别说，它砸的特别有准头。
千婉玉就踩着那大蚘的脑袋飞速往正轨中行走，河面中那些大蚘虎视眈眈的跟着她的脚步，不时突击一下，没一个成功不说，还吃了不少紫色的雷击。
“谢了，叮叮。”
“不客气哒。”
两人顺利从山涧度过，河面飘出了一连串的大蚘屍体，但很快又都消失了，只剩下那红色的血液，见证了一场短暂的碾压式战斗。千婉玉一路往上行走，时不时会有水流从上面流下来，她撕下一块布，借着这水将自己清洗了一下，“别告诉九妹。”
叮叮不解地望着她。
千婉玉和叮叮走过了一段不短的路程，见那视野中的山涧已逐渐变小，慢慢的成了一个小点。千婉玉才将金丝网从背上放下来，解开，将那小蚘放了出来，“你走吧，顺着这条河流，往下，就能回到你族群所居的地方。”
“你坏。”叮叮还记得自己被小蚘压在地上‘咬’的经历，虽然对方是没有牙齿，不过长大后，那牙齿就和刚刚山涧那些伏击她们的大蚘一样，尖锐无比，被咬一下肯定很疼的。
而且对方还滑得像只泥鳅，总能从它手中逃跑了，这绝对是一个黑点。
“叮叮，我们走了。”
“喔。”
叮叮一边飞，一边回头望着，有几分依依不舍，毕竟是自己抓回来的‘鱼’。
那只小蚘就伸长脑袋，也看着她们逐渐消失，才跳进了一旁的水流中，在水中打了几个滚，戏耍了一下，又从水流中跳了出来，顺着千婉玉她们走过的路飞快的滑了过去。
千婉玉见叮叮还在不断往回望，“叮叮，你是舍不得那只小蚘吗？”
叮叮噘着嘴，摇摇头，“它会逃，我想看。”
千婉玉很快明白了叮叮简短的话中含义，“那是它的绝门秘籍，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就像你能够掌控长生鼎，一般人也不清楚你为何能够掌控是一个道理。”
叮叮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觉得千婉玉说得很是道理，“对。”
千婉玉脚程很快，叮叮速度也很快，两人不少片刻，就爬到了半山腰。千婉玉将地形图打开，四处勘察一番，结果发现自己所行还不到地形图所表示的三分之一。
“看来这路有点长。”
叮叮飞了一会，少了小蚘，又少了东方明惠，千婉玉又时常不搭理它，它玩耍了片刻，就停在某大树上，晃荡着小脚丫，对着下方正在看图的千婉玉囔囔道，“要小九，小九。”
千婉玉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已比山涧下的咬暖和许多，“好，你让九妹出来透气吧。”
长生鼎内有一枚冰系泉珠外加一台冰棺，还有一只冰系凶兽，这三只结合在一起，就是天然的移动冰块。千婉玉也不是很放心她长期待在里面。
结果，一出来就多了两个，小胖子和小豆芽也跟着出来了。
东方明惠解释道，“小豆芽不能待在里面太久，它还在长身体。”
小豆芽伸出一只形似手的枝干，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她，以示亲近。
“啊，小胖。”叮叮已无聊透顶，一看到小胖纸，飞速的窜停在了她的脑袋上，结果惹得小豆芽很是不悦，伸出两根枝干就掐上了叮叮的脖子。
“叮叮，别。”
“小豆芽，快松手。”
千婉玉一看到这场面，忍不住抚额，低声警告道，“若你们出来是惹事的，那就给我滚回去。”
东方明惠也是寒毛直竖，她本能也是怕七姐的，尤其是一笑不笑，凶起来时候自带冷气，“小豆芽，快松开。”
“啊。”小胖子朝着千婉玉微微点头，轻抚了下小豆芽，随后将它的枝干从叮叮的脖子上给扯开，选了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坐下，还亲自试探了一下水的温度。
“小九，小九。”
“叮叮乖，小豆芽它不是故意的。”东方明惠有些担心的看着小胖子那处，她总觉小豆芽变化太大，而且比以前暴戾，除了和小胖子一个人亲近外，对别人，包括七姐都没好脸色。
“好凶。”
“恩。”
东方明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仔细地回想了那三颗老树交给她鬼面树精一族的种植方法，包括小豆芽在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千婉玉见她连叮叮的呼唤声都听不见，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干脆收回地图，走到她面前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以此换回她的注意力，“怎么了，可是无牙出了什么事？”
她摇了摇头，无牙的情况还和之前一样，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外，丹田中的两颗内丹一点动静都没有。加上有尉冲守和凶兽在一旁守着，支持一段时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七姐，你有没有觉得小豆芽变化的有些大？”她特意降低了音量，见到小胖子朝着这边看来，她干脆拉着千婉玉走到一旁去，叮叮扑闪着翅膀也跟了过去，“七姐，自从小豆芽和我们分开一段时日后，我总觉得它和我记忆中那个小豆芽不一样了。”
前后就像是两个人一样，她自己花了心思种植的灵植，对它的性情多少是了解一些的，更何况，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如此凶狠的人，怎么会养出一株凶狠异常的植物来呢？
难道她真的不适合养小东西，养一个歪一个。
千婉玉自然是知晓的，在千璎设下的那片世界中，她就觉得小豆芽和小胖纸之间那古怪的感觉了，没想到九妹反倒是第一个提出来的人，她沉思片刻，“九妹，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东方明惠连忙摇了摇头，“不对，七姐，你要知晓我种下的灵植，无论是什么品种的灵药都是和我极亲近的，它们每一个的性格我都清楚，除了小豆芽。”
尤其是小豆芽还是她所种下的灵植中付出心血最多的一个，她真的是用自己的心血来一路浇灌它，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眼下这一株小豆芽好像是被她养歪了，歪得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就像是顶着小豆芽的壳，换了一个芯子。
东方明惠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略激动的拽住千婉玉的手腕道，“七姐，你当初说淬魂炉是用来淬炼灵魂的，会不会当初那天音头盔的器灵换到了小豆芽身上去了？”
“那小胖纸是什么？”
东方明惠一愣，她也不知道，“可是——”
叮叮在一旁扑闪翅膀扑闪了好一会，压根就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隐约就听到一个问题，忙插嘴回道，“小胖纸是器灵。”
千婉玉伸出手来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急，小豆芽不会被掉包的，你看小胖子额外的照顾它，就能看出它们是从一株豆芽中生出来的两个不同的个体。”
东方明惠就怕当初在困龙谷因自己的疏忽导致小豆芽丢失了一段日子，若是这段日子是导致小豆芽性情大变的真正导火线，她大概会悔的场子都青了。
千婉玉却是冷冷地注视着小胖纸和小豆芽，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不省心的。
“有东西。”
小豆芽嗖的一下从水流中窜起，跳到了小胖纸的后背上，枝干速度缠绕上她。小胖子，更是往后退了两步，“啊。”
叮叮到是飞快的飞了过去，看到水流中那梗着脖子伫立的小蚘，“呀，你不回家了？”
“恩？”东方明惠看到小蚘也有几分意外，“七姐，你不是说你放它回家了？”
“放了。”
千婉玉很是无辜的瞥了那只小蚘一眼，“叮叮可以作证。”
叮叮直拍着翅膀，飞到那小蚘面前，“你要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那只在水流中悍然不动的小蚘两只小黑豆眼看向叮叮，随后又看向了东方明惠，将那捆绑在它尾巴处的瓷瓶又甩到了东方明惠的面前，第一次主动地将自己的尾巴慢悠悠地探到了她的面前来。
大家面面相觑，东方明惠却恍然失笑道，“小蚘是不会用药，所以才特意回来找我帮你敷药的？”
千婉玉轻哼了声，低咒了一句，“麻烦。”
叮叮白高兴了一场，也跟着低骂了声，“骗纸。”
这一大一小倒是难得的一致，东方明惠哭笑不得，她们这是什么时候培养出来的默契，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东方明惠再次见到小蚘，总觉得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对方眼底的色彩比之前要明亮了许多，尤其是盯着叮叮的时候，那眼神有点奇怪。她一边帮助它敷药，一边还发现了很多新的伤口，“你这些伤是怎么来的？难道你的族人它们欺负你了吗？”
小蚘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处理伤口，两只小黑豆眼更加明亮了，亮晶晶地看着东方明惠。
东方明惠见它时不时就看向七姐和叮叮，小声问道，“小蚘是不是喜欢叮叮，想和它玩？”
小蚘张开口，对着她露出了没牙的嘴。
“……”
这是转移话题吧。
东方明惠无奈地将磨牙棒取了一个来，塞进了小蚘的嘴里，任由它慢慢的磨了起来。果不其然，她这一给，立马又招来了一个。
“小九，小九，我也要。”
“给。”
看着叮叮和小蚘一人一根磨牙棒，她忍不住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导致小蚘居然对叮叮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