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只见东瓶西镜放的太师壁后面,不紧不慢晃出来个人,披头散发,不修边幅,正是大通茶行的大东家,於霁尘。
“怎么来这样早,衙门那边有新动静了?”於大东家哈欠连天,走路不睁眼,径直坐到侧堂的小桌前倒茶喝。
江逾白无奈地连连摇头,坐到小桌对面调侃:“外面给你取混名‘铁算盘’,还真是没取错,懒得你跟算盘珠子一样,不拨不动,拨也未必拨得动,你不发胖,天理难容!”
——实际上,别人给於霁尘取混名“铁算盘”,是在说於大东家做生意的风格。
嗅见小笼包的味道,於霁尘扒开油纸包,捏起一个小口吃,咀嚼几下后,好像终於有了力气,慢慢睁开眼睛。
她挑着下巴嘴硬辩解:“壮实点不好么?只有敌人才巴不得你瘦弱,上点心吧老江,以后但凡遇见给你鼓吹‘瘦美’的,趁早离他远点。”
一番话听得江逾白直咧嘴:“你说的有道理,我赞同,但是於霁尘,你能不能注意点自个的仪容?好歹是个姑娘家,怎么扮上男人,干起男人的事来,比男人还要男人。”
“嗤,”於霁尘冷笑,又去捏小笼包吃,也不嫌烫,“你这话有些耳熟呢,敢不敢当面去说给杨严齐听?”
江逾白:“……”
“人家天生就是带兵打仗的料,天生就该在那个位置,不是干坤之别可以左右,这有什么可说的。”江逾白抓起油纸袋,放到后面条几上,不让於霁尘再吃,“别再吃了嗷,排了许久对给秧秧买的。”
於霁尘搓着眼睛笑:“所以你这么早来我家,就是为给秧秧送小笼包?”
被江逾白恨铁不成钢地瞪:“衙门没动静,水家有消息,今日我们应邀去水园吃酒时,水孔昭在江宁的铺子掌柜,也会去。”
“这个水德音呦,”於霁尘脸上笑意未变,然而讽刺意味十足,“该说他精明呢,还是该说他蠢?”
江逾白把玩着折扇,客观道:“他不蠢,只是精明过头了,显得蠢,要不,让史任二人出手帮忙?”
那二位司使老爷,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水氏织造选择接受於霁尘的提议。
於霁尘摆着手起身,散漫的态度里处处透着胜券在握:“不打紧,曹汝城今日上午回来。他带着朝廷旨意而归,灾后的江宁如何恢复,端要看曹汝城打算怎么做,这种时候,选谁补生丝缺口,不是水德音自己能决定的。”
“啧,要么说还是你心够脏,”江逾白由衷钦佩,目光随着於霁尘往外走,“去哪儿?”
“秧秧把昨天晌午剩下的米饭,拌鸡蛋炒了,吃么?管饱的。”
江逾白二话不说,跟着去厨房。
不多时,秧秧结束铲青苔,三人坐在侧堂的小桌前,头对头吃饭。
秧秧做饭的手艺没得挑,鸡蛋炒米饭佐有菜丁和腊肉丁,喷香好吃,江逾白狼吞虎咽,边吃边问:“秧秧,我和尘尘晌午去吃席,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