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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大小姐本来满脸不高兴,见於霁尘过来,率先低下了头,小口咬着秧秧夹给的嫩鱼肚。

“怎么了?”於霁尘放下酒壶坐下来,满脸无辜问:“是有什么想吃的么,大小姐不必见外,只管讲来。”

水图南:“……”

水图南半低着头,不想同这个刻薄虚伪的人讲话。

水德音瞪女儿几眼,最终无奈地叹气:“让贤侄笑话了,其实南南今日,是硬被我押来的,她还同我赌着气呢。”

於霁尘愣了下,笑起来,温和若春风拂面,别有深意道:“父女间哪里有真仇,要是真有的话,那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水小姐,”

这人轻唤一声,眉眼含笑,模样和煦温良,出口的话却像把烧红的刀子,呲啦捅进水图南心口:“还是因为生丝的事生气?”

这人真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水图南放下筷子,低头不讲话。

在很多场合上,女子其实并没有任何说话的地方,即便她已凭借能力跻身那些场合之中,即便是那些人看似彬彬有礼地,主动寻问她有何需求,来彰显自己多么贤明,可当她真的开口,讲出自己的所需所求后,那些人会把她提出的一切,当成女儿家的小家子气,置之一笑,不以为意。

水图南经历过太多,早已学会闭嘴。

这时候,只听水德音长长叹口气,无奈道:“图南非要跟着我学做生意,但她是个小丫头,要是真跟着我学做生意,打不得,骂不得,连重话都说不得,我怎么教得好她?”

“贤侄你晓得的,”水德音摇头,无比惋惜道:“咱们这行,都是父子家传,图南这个小丫头么,她在自家作坊里干活,上下都认识她,处处让着她,包容她,她学不来真本事的,这不,生丝缺口的事,就把她吓得打了退堂鼓。”

水德音一口饮尽杯中酒,目光微迷离,言辞恳切:“她是我的女儿,我也想让她学点真本事傍身,可你也见到了,她镇不住下面的人,导致生丝出现那样大的问题,要是再让她待在作坊里,我对手底下那些老伙计,也没办法交代。”

听见这些话,背黑锅的水图南,觑一眼於霁尘神色,暗暗咬紧了牙关,她想,於霁尘听了老爹爹的话,肯定认为她是个刁蛮任性,又爱胡作非为的大小姐。

沉默中,有一丝怪异感,像水蛇游水般无声游过去,惊得水图南心里莫名恐慌,她定定神,注意力放到面前的食物上,努力不再去想於霁尘会如何看待自己。

於霁尘脸上温和依旧,但那淡淡的笑容里,露出了几分不好评价他人家务事的尴尬:“亲长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若是事情利大於弊,想来令爱最终还是会理解您的。”

“我原本,想把她送去瓷行你卫叔父那里历练,但因为一些原因,没能送她去成,”水德音惆怅道:

“后来,我又琢磨,孩子虽然犯了错,但不能连个改正的机会都不给,正巧,当前生丝的事放着,我想让她跟跟这件事,又怕贤侄你误会,误会伯父不重视和你的生意,遂也只能作罢,唉,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