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页(1 / 2)

东庙县漆乡有个名叫张明理的妇人,拖着两条残缺的腿,越过本地县衙,甚至越过江宁道台衙门,将水氏织造一纸诉状告到总督衙门,状告水氏织造打死她男人王麻生,抓走她一双儿女,也打残了她,抢夺走她家的田和宅。

曹汝城身为两州总督,是没有时间亲自审理这种具体案件,衙门有关部司接下诉状,依规转提刑衙门处理,案子还是落在任义村手里。

水氏织造经营至今,不是没有摊上过官司,往常来说,提刑衙门是会根据具体情况,将诉讼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处理,然而这回水德音却在家中被捕,锒铛下狱,水氏几个核心人物也没能逃过一劫。

水园上下乱了套,水氏织造上下乱了套。

水德音身陷囹圄第三日,闻讯而来的水家其他宗枝,气势汹汹包围水园前门,乌泱泱挤满诺大的水园前厅。

陆栖月在厅上坐着,八仙桌另一边的太师椅里,一名须发尽白的老头,指节敲着桌子问:“织造已经乱了,但是上用绸缎生产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我们整个水氏都会跟着遭殃,东家大印在哪里?德音暂时出不来,里外不能这样乱下去,叔爷先替你暂时拿着着大印。”

陆栖月坐在那里,不说话,只是六神无主地哭。哭得叔爷不耐烦,冲满屋按捺不住的男人摆手:“去找!”

几十人得了令,呼喝着就要往后面冲,被水家众家仆死死堵在前厅里,吵吵骂骂双方僵持不下。

“陆氏!”见此状况,懒得过多假装的叔爷,恼火地厉声呵斥,“你这是做什么!”

大着肚子的王嫖站在陆栖月旁边,不瞒地回斥:“叔爷才是要做什么?我家老爷只是被提刑衙门请去问话,还没怎么着呢,各位就迫不及待要来瓜分水园了?”

“放肆!”旁边,叔爷的儿子指着王嫖,大声威胁:“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和水家长辈说话?!别以为你大个肚子就没人敢动你,来呀,把她给我拖下去关起来!”

几个男人应声便要来抓王嫖,被王嫖一把将个装满茶水的茶杯,用力砸碎在几人面前。

她从袖子里掏出锋利的把剪刀,吓唬住他们的脚步:“我肚子里怀的是水德音的儿子,是水园名正言顺的继人,我看谁敢动我!谁想担上谋害水园继人的罪名,谁就上前一步来试试!”

身怀六甲的女人突然爆发,倒也一时吓唬住了场面,这些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看向上座里的叔爷。

眼前这一幕,几乎严丝合缝地,和几十年前叔爷经历过的水园的争夺场景重合起来。

那是水德音他爹刚死的时候,年轻的水德音他老娘,也是这样大着肚子,一手牵着不过四五岁的水孔昭,一手里举着把杀猪刀,刀尖对准这些姓水的男人们:

“水园的两个继人,一个在这里站着,一个在我肚里揣着,你们谁想害死这兄弟俩,瓜分走我男人留下的家产,我当场同他刀子见红,就谁也别活了!”

那时叔爷年少,只配挤在外面几圈凑人数,四十多年过去了,水氏家族里的老辈子们死的死痴的痴,剩下他辈分渐长,在水家的地位逐年提高,没真品行也该露得他能耐了,面对撒泼的小妾,他还真不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