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尘来了,”听见有人进来,史泰第坐着没动,招了下手,“过来坐,自己倒茶喝,”说话间,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桌子中间那本折子上。
待於霁尘在二人旁边坐下,同样愁容满面的任义村转头看过来,用他特有的大嗓门惊讶道:“你怎么脸色白得像抆了粉,病还没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春时起一病,夏过难养回,於霁尘在这些人面前本来就是身体不好的形象,惭愧地开口,声音也虚,有气无力的:“已经好多了,多谢二位惦念。”
而今正是要用到於霁尘的时候,这人可千万不能撂挑子,任义村道:“我那里有根关北永素山里挖来的上好人参,七两七重的,回去时你带上,好好补补身体。”
永素山里的人参,是关北三宝里最值钱的东西,一根二两参便已价格不菲,七两七的可谓至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待说找於霁尘究竟来是为什么事,光是任义村轻易送人参,便已足够暴露出此番事情不简单。
於霁尘仿若浑然不觉那些,受宠若惊地道谢,於任义村虚伪客套了两句。
罢了,史泰第方不紧不慢示意桌上那份公文,道:“曹部堂刚送来的公文,还没在我们手里捂热乎,霁尘呐,你看看吧。”
朝廷的重要公文,依照规矩自然是要先送到总督曹汝城手里,而后再依公文内容和紧急程度,分转给总督衙门下属的承宣布政衙门、提刑按察衙门,或者是都指挥使司。
公文送到史泰第手里,自然是和民政有关,至於公文的内容,於霁尘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这……”於霁尘露出为难之色,忐忑地觑着两个官皮的脸色,“这毕竟是朝廷下来的公文,小人看恐怕不合适,上面有什么事,二位不妨直接吩咐我?”
说完这几句长话,於霁尘便一副要昏倒的虚弱样,按着胸口用力吐纳,这糟糕状态直看得任义村连连摇头,害怕於霁尘当场厥过去。
他倒杯茶递到於霁尘手里:“怎么虚成这样,你先喝口水,顺顺气。”
等於霁尘恢复平稳,史泰第把公文拿给於霁尘,道:“看吧,这里没别人,霁尘何须与老哥哥们见外。”
从史任二人的反应,和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推测,於霁尘已然笃定了公文内容,仍要装作惶恐的样子,战战兢兢认真浏览公文内容。
便在此间隙里,任义村按着桌沿苦恼道:“去年说的是霍君行要派他女儿下江宁,把我们吓唬得不轻,花费了不少功夫去打探那个没什么人见过的霍让,结果呢,结果竟然是霍偃来接手这里的飞翎卫,打得我们是措手不及,”
他两手抓头,烦得要死:“原不知霍君行倒底想干什么,这道公文发下来后,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这个霍偃,就是上面派来的一把刀,一把架在我们脖子上的刀!”
他说完这些,於霁尘也看完了言简意赅的朝廷公文,公文上,东宫大印、季由衷丞相印、户部官印,以及曹汝城批“缓”字后,往下级衙门转的总督大印。
这件事,曹汝城的态度是“缓一缓”,事缓则圆,可公文上几个章却盖得一个比一个红正,红得人眼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