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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马背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於霁尘,她没说话,向百户挥挥手中马·鞭子,调转马头直奔黄山县方向而去。

那一行共三匹马,马身上连只行路灯都没有,就这么摸黑冲进那条路况不明的岔路。

两拨人片刻未停,名为黑子的飞翎卫,边纵马边大声喝道:“持岸,千山只带两个人!帮她出城已经够冒险了,她万若再有个什么事,我们怎么给大邑的夫人交待?”

黑子说的“夫人”,是这位持岸百户的师娘,於霁尘的亲娘於冠庵。

李持岸单手控缰,腾出手来抹把脸上雨水,马鞍旁照明的行路灯,在奔跑的晃动中,照出她忽明忽昧的英气脸庞:“只带两人又何妨,她可是霍让。”

那个纵马向黄山县的家伙,可是一计抵千军的霍让霍千山呐。

·

黄山县城。

绵延的黄山堤像条臃肿的蛇,笨重地盘踞在西北方向的漆黑雨幕下,堤坝上,士兵巡逻的零星火把光亮,像鬼火时明时灭。

堤坝上报警的铜锣又一遍敲响,示意着水位还在上涨,急促而嘹亮的声音穿透厚重的大雨,像是牛头马面来催人上路的铃铛声,一下下刺着城里每个人的耳朵。

水氏织造黄山县分铺里,门窗开着,屋内的空气似乎反而更加稀薄,各家各户按照县衙要求,人员集中在一处,方便应急。

这般的气氛令人恐惧。

凝神细听时,甚至可以从大雨中,听到不知谁家传来的哭声,断断续续,像大人在抽噎,又像孩童在哭泣,混杂在雨声中,听得人心头笼起厚厚阴云。

地上,混浊不堪的泥水已没过脚踝,照此下去,半夜就能没过膝盖,门口几名伙计还不停地在往外舀水,但始终敌不过水漫进来的速度。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焦躁和不安。

下午时,离黄山堤不远的地方,有江水冲过岸边流下来,雨太大了,连下五天,有人说,黄山堤上其实已经出现裂口,只是衙门密而不发。

守备军的官军先后扑上去好几批,入夜时,堤上传来消息,道是堤坝无溃虞,但大家脚下的积水还在涨,有人想离家避难,被官军从县城门口堵了回来。

屋里一片沉寂,只有舀水的声音哗啦响,雨夜凄冷,年近六旬的老掌柜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打破了屋里针扎般的压抑。

她道:“不晓得这雨,何时才能停。”

门槛前往外舀水的,是这间铺子仅有的两名伙计,二人一男一女,其中的男伙计道:“不晓得衙门为何不让我们出城,万一发水,我们不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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